「啊,居然想逃!」娑那斯大吼,閃身便要追上去——
「別追了。」血修羅冷漠地出聲阻止他,手指則輕柔地拭去海耶斯唇際的血痕。
「可……可是……」
德叉迦拉住婆那斯,以眼神示意他別再開口,既然選擇了要跟隨她,就應該信任她的決定才對。
她再度俯,這一次吻在他的唇上。
忘不了的,海耶斯!等事情了結之後,一定會接你回家的!無論你身在何處,一定會把你找到!以「日陽」之名,向你起誓!
眸中精光一閃,妖精箭掉落在地上,發出邪光。她低著頭,伸手撿起那支妖箭,唇畔緩緩逸出一朵令人毛骨驚然的邪笑。以食指和中指夾著箭身,她念了幾句他們誰也沒听過的咒文之後,妖箭突然放出陣陣黑煙,然後二只妖精現身了。
「主人饒命!主人……」
小小的妖精驚懼地跪趴在地上,腦袋叩得咚咚直響。
「好大的膽子啊,溫尼帝!」血修羅優雅地輕蹙秀眉,唇畔依然勾著微笑,然而她的眸中卻彌漫?肆釗酥舷 鈉嬉煨σ猓?拔藝餉蔥┤兆硬輝冢?愕故塹ㄗ喲篤鵠戳寺錚?
「不,主人,溫尼帝不是故意的!求求您,主人……」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只不過——」她拇指用力一捺,手上無堅不摧的妖箭立即被攔腰折斷。
「啊——」
溫尼帝一聲慘叫,身形瞬間虛幻起來。
「你從此就做一個無形無影的幽靈吧,除非有一天,你能集齊千人的夢想,否則你就永遠這樣下去好了,明白嗎?」
「是……溫尼帝,謝過主人!」
妖箭被毀之後,海耶斯的形體也漸漸化成星星點點的瑩光,飄揚著飛人雲層,消失無蹤。因為他死于妖箭,只要那支箭還存在一天,他的靈便會被鎖在體內,無法轉生。而如今妖箭已毀,他也應該轉生去了吧!
目送他的離去,血修羅輕輕嘆息,幽幽的黑眸讓人分辨不出其中隱含的情愫。
「我不會讓你走遠的,海耶斯!」
無論時光如何飛逝,容顏如何改變,我是絕不會再放開你了,海耶斯!
第七章
夢之終章
雨後
生命其實也可以是一首詩
如果你能讓我慢慢前行
靜靜盼望搜尋
懷帶著逐漸加深的暮色
經過不可知的泥潭
在暗黑的雲層里
終于流下了淚為所有
錯過或者並沒有錯過的相遇
生命其實到最後總能成詩
在滂沱的雨後
我的心靈將更為潔淨
如果你肯等待
所有漂浮不定的雲彩
到了最後終于都會匯成河流
將目光從天空收回,血修羅目光如炬地射向容崎翔,臉上掠過一絲不解。
「阿婆陀,你還不完全?阿那延沒有找過你嗎?」
按照她的安排,吉祥天一旦確定阿那延已通過「試煉」,就會把優缽羅華交給他,再由他轉呈給阿婆陀才對。可照現在看來——他們之中絕對有人出了錯!
「不,他找過我。」容崎翔輕輕回答她,有些不熟悉地看著她,「是他告訴了我一些事,所以我才會來的。」
「怎麼?不習慣?」
「嗯,明明相貌還是姐姐,可是……」
頭發的色澤變了,瞳眸的顏色也變了,更主要的是——她全身散發著一種介于正邪之間的氣息,與容崎翱所慣有的冷凝大相徑庭。
容崎翱外表冷傲,心卻是熱的。而眼前的血修羅——外表陰邪無比,做事手法也分外老謀深算、狠毒絕然。可她偏偏卻又是代表「正義」的「日陽」!?或許,他現在已經可以了解阿那延當年的想法了,任誰也不會認為她能將天界維持寧和之象的。
「哈……容崎翱也好,血修羅也罷,可不都是你的姐姐嗎?」盈盈抬臂,她把手掌向德叉迦攤開,「雖然我不知道它怎麼會落在你手上的,不過,現在該是讓它物歸原主的時候了吧。」
德叉迦和娑那斯同時一怔,雙雙對視。
「德叉迦參見大人!」他叭地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捧著優缽羅華高舉過頭,「路上遇見迦陵頻加與迦旌提纏斗,德叉迦與娑那斯合力鏟除迦旌提之後,受迦陵頻加臨終之托,將寶花呈交大人!」
冷眼看他,血修羅既不伸手去取花,也不扶他起來,僅是淡然開口︰「既是呈花而已,又何必行此大禮。」
「不,不僅是呈花而已!……德叉迦有負大人信任!那個時候,阿婆陀尊者來問,紗織蓮離開之時您在何處。其實您當時正與……正與德叉迦我在一起,可是……」
「可是你卻沒有說實話,導致了我與阿婆陀的絕裂,對嗎?」
德叉迦沉默。
又冷冷地看了他半晌,血修羅突然伸手接過優缽羅華,「起來吧。」
「大……大人?」
「呵,我更喜歡你目無尊長地直呼我的名字。」她靈巧地點開花苞,一團銀白色的光球從中飛升而出,緩緩進人容崎翔的口中,「反正這只是我為自己設下的‘試煉’而已,你也犯不著太內疚。」
德叉迦淺笑出聲,「你還真的一點也沒變,血修羅!」
「變了的話,還叫血修羅嗎?」娑那斯孩子氣的搶話,惹來二人的一陣大笑。
「姐姐!」
隨著一聲久違的輕喚,血修羅止住笑,眨眨眼,「我該不是……听錯了吧?」
「姐姐!」阿婆陀叭地一聲跪在地上,「對不起,姐姐!我知錯了!」
「阿婆陀……」
「姐姐!打著堂皇的理由,說什麼為了教團才殺死姐姐……根本是謊言!那個時候,紗織蓮突然失蹤,音訊全無。伽華說是姐姐趕走的她,加上連德叉迦也……居然說出了從此與姐姐一刀兩斷的話,把姐姐氣走了,我真的太討厭我自己了!姐姐,對不起,對不起……」
「傻瓜,你是我惟一的親人吶!哪有姐姐會記恨弟弟的呢?」血修羅露出溫柔的笑容,「不過,你在沒有恢復之前便對我給予了最大的信任,在我尚是容崎翱的時候,你的保護和體貼已經讓我欣喜莫名,這樣……就足夠了。」
「姐姐……」
「能看到你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姐姐即便是死,也已經無憾了。」
「姐姐……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他哭著撞進她懷里,「不要說了!」
「阿婆陀!」
「為什麼還要對我笑?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這種時候,姐姐不應該對我笑得出來才對!不然……不然,姐姐不是得自己承擔這個後果?為了……世界上最笨的我,承擔這樣的後果……」
「呼——」她閉眼,忍下盈眶的淚,再睜眼時,深幽的黑眸中已不剩一絲情緒波動,灼灼的目光盯著阿婆陀埋進她懷里的臉頰,「剛剛還說你長大了,結果……唉,看來我還是錯了!我的阿婆陀啊——還是一個愛哭的小毛頭!」
「咦?」
「耶?」
「啊?」
前兩聲問號來自德叉迦和娑那斯,後面那一句則出自阿婆陀之口,他疑惑地抬起頭,眩惑在姐姐溫柔的目光中。
姐姐……
輕捏一下他的鼻頭,血修羅取笑道︰「愛哭鬼!炳…•」
她朗朗的笑容狂放不羈,目光卻帶著灼灼逼人的威力緊盯著他。
「討厭!我才不是愛哭鬼!」佯裝生氣地一躍起,阿婆陀飛快地抹去淚水,「姐姐最可惡!」
「哈……」
血修羅……
看著和阿婆陀笑成一團的血修羅,德叉迦欣蔚地抬頭看往海耶斯消失的方向。
是你改變了她嗎?海耶斯,是你嗎?在她的傲中注入了一絲人性,冷漠中加人了一線溫情——現在的血修羅,一定會比四千年前更得人心吧!你的溫柔軟化了她,她的不馴也改變了你,如此中和之後,你會是這個世上最適合她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