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疑問使她警覺了起來,她要答案,要解釋眼前這一切不尋常的答案。
「蘇妹妹,你靜下心來听我說,」他極力安撫。
「我很平靜。」是表面上的平靜,眼前這一切使她敏感的察覺到有什麼事即將要發生,並且與她有關。
「事實上我該改口喚你表妹,你是我跟親尋找了二十一載的表妹。」他說出自己至今仍無法相信的事實。
「表妹?」蘇挽兒先是一陣錯愕,爾後輕笑道︰「袁公子,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可是會當真的喔,表妹?呵,恐怕要讓袁公子失望了。」
這一定是個玩笑,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
空口無憑,柳玉蟬自袖中取出兩只一模一樣的翡翠墜子,交到挽兒手中。「挽兒,這翡翠墜子可是你爹娘留下的遺物?我跟你娘是親姊妹,所以我身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樣的翡翠墜子。」
挽兒細看手心里兩只翡翠墜子,「這……這翡翠墜子是我爹娘留給我的遺物沒錯。不過……」她的翡翠墜子不是送給老夫人了嗎?「啊,你是老夫人!」她驚呼,這就能解釋為什麼袁心陽在這里出現了。
「我是心陽的娘親,而你是我妹妹的女兒。」柳玉蟬急于把一切都告知蘇挽兒,這一刻她等得夠久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轉變,蘇挽兒顯然無法接受,她變了臉色,不斷搖頭苦笑,「不,你們不是同我開玩笑的吧?」這一定是老天爺開的玩笑,太惡劣了。
「我已經把爹爹抱回姊姊時的經過告訴老夫人及袁哥哥,姊姊的身世加上老夫人的敘述,以及那塊翡翠墜子在在證明姊姊是袁哥哥的表妹,這事是假不了的。」張鳳蝶急急迫出種種顯示挽兒身世的證詞。
若她是蘇挽兒,早與老夫人抱頭痛哭了,才不會像蘇挽兒這麼笨呢!
「怎麼可能?我不相信!」她仍是痛苦的搖頭。
「挽兒,認祖歸宗是件可喜的事,隨姨娘回城吧!」
柳玉蟬苦勸,急于把二十一載的愛一次補足。
「是呀,表妹,跟表哥回城吧!」袁心陽的心是向著娘親的,「你知道娘親為了尋你,尋得多苦嗎?」
老實說,眼前的這一團亂,得等回城之後,他才能一一厘清,再行打算。
蘇挽兒眼中的他們是多麼的陌生,親戚?不,她一點也不需要他們。「不,我不要回去。我在這里生活得好好的,你們為什麼要來擾亂我的安寧呢?我要住在這里,哪兒也不去!」心情太亂,以至于嗓音高揚。
「姊姊,你別意氣用事啊!」張鳳蝶就怕蘇挽兒把事情搞砸,壞了她的美夢。
「咳……」
「娘!」
呂妹的咳嗽聲響起,蘇挽兒急忙上前攙扶,「娘的身子還沒好別起床,挽兒扶你回房歇息。」
呂妹制止挽兒,「挽兒,回去吧。」他們的談話她全听見了,老天有眼,她是該替挽兒高興。
「不!挽兒不會丟下娘一個人走的,挽兒心中只認定你這個親娘。」為什麼大家都要她走呢?「娘不要挽兒了嗎?娘,挽兒要娘啊!」
「挽兒,咳……傻孩子……干嘛放著好日子不過呢?」呂妹酸了鼻頭,淚流滿腮,如此孝順乖巧的女兒也舍不得呀!
挽兒為了張家做牛做馬斗輩子已經夠了,她不能自私地強留下挽兒。
挽兒與呂妹的母女之情難舍,實因挽兒是位難得的孝女,袁心陽針對挽兒無可割舍的孝心勸道︰「表妹,張家于我們有恩,我們理當接你養母及妹妹一同進城居住,在城里你養母可以得到更好的照料,對病情大有幫助。」待親至孝的她絕對是以呂妹的身子為優先考量,所以她不得不答應。
「是呀,姊姊,娘的病好不好得了就看姊姊如何決定。」而她嫁不嫁得成袁心陽,也得看她的決定。
「不,娘這身子僅能苟活幾日,咳……價錢的下半輩子有依靠才最重要!咳……」呂妹不求殘燈之年享福。
「娘……」挽兒好生為難。
袁心陽再下猛藥催促,「挽兒,城里的大夫醫術高明,府里補品又多,為了你養母的病情能好轉,進城吧,我想,你也希望你養母有朝一日能下床行走吧?」
「姊姊。」張鳳蝶都快急哭了!
蘇挽兒無奈的頷首,「嗯……」心卻異常的沉重,她熟悉的環境變了!是好是壞,她很茫然。
「挽兒,我的挽兒。」柳玉蟬激動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妹妹在天之靈要是知道了,也該感到安慰。」
第六章
蘇挽兒她們舉家牽入城主府邸已經十幾日了,其實她們根本沒有任何的包袱可帶,人到也就算是全部的家當都到了。
呂妹、張鳳蝶是挽兒的恩人,柳玉蟬與袁心陽對她們自是禮遇有加。
安排張鳳蝶與呂妹住在朗月園,補品、飾品,上好的衣料樣樣不缺,並有丫鬟可供使喚,這是柳玉蟬與袁心陽報答她們的一片心意。
而蘇挽兒則被安排住進清風園,這是柳玉蟬的意思,袁心陽明白娘親的意圖,倒也沒有太多的抗議。
從住進清風園後,蘇挽兒每日必到朗月園去探視娘親,並陪娘親說話解悶,據娘親說,妹妹終日裝扮漂亮地出府,想必是找她在城里的好姊妹去了。這樣奢華的日子妹妹過得可謂如魚得水,而有醫術高明的大夫替娘親看病,並佐以上好的藥材及補品調理,娘親的病已稍有起色,這點值得挽兒欣慰。
柳玉蟬待挽兒極好,把她當女兒來疼,也常拉著挽兒的手訴說娘親的種種。她疼愛挽兒的心假不了,但挽兒無法感同身受,柳玉蟬飽含愧意又帶點補償的心,似要給她天下間最好的一切。
老實說,這壓得挽兒喘不過氣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安逸日子,只有挽兒最無法適應,縱有太多的愛,亦非她所求的。
像此刻,她身著華服,頭插上好的翡翠玉簪,本該優雅又高貴的裝扮穿戴在她身上卻顯得粗俗不堪。
她沒有高雅的氣質可烘托這一身的高貴,道她是自卑感作祟也好,穿上這身衣裳的她便不再是她,她不再被需要,存在感一日比一日低弱。
「小姐,該到老夫人那兒去了。」丫鬟小春見挽兒對著滿園花朵發呆,出言提醒。
蘇挽兒抬首,有種想逃的沖動。「小春,你到老夫人那兒回話,我在娘親那兒抽不開身。」
此刻,她誰都不想見。
「這……」小春顯得為難。
「老夫人要怪罪下來由我擔著。」是自己情緒低落,她不想為難丫鬟。
「是,小姐。」
丫鬟走後,花園又恢復寂靜。
心亂,所以討厭跟前的一切,蘇挽兒猛然起身,哪兒都好,就是不要再待在這個地方。
她匆匆的往府邸的後門走去,沿路經過許多亭台樓閣、人工湖,她刻意閃躲迎面而來的奴僕,約莫一個時辰後,終于打開後門出府。
其實出了府邸,跟前這一望無際的草原仍舊是城主的土地,這兒是袁氏一族祖墳的所在地,她的親生爹娘亦埋葬于此。
初到城里的翌日,姨娘便帶她到此祭拜,她沒哭,反倒是姨娘,她與妹妹哭抱成一團,不是她狠心絕情,是哭不出來。
哭了,爹娘就會活過來嗎?還是哭了,才顯得自己的孝心呢?她沒太大的感傷,所以她不哭。
她站在爹娘墳前的土丘上無言地觀看陪伴爹娘二十幾載的風景,雖是仲夏,狂風吹得草如浪翻,怎麼看都顯得淒涼了些。
她怎麼會到這兒來呢?明明心煩意亂,為何會選上這里作為逃避的地方呢?風化破舊的墓碑訴說苦等的歲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