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午時已至,宋亭恩如期赴約,他的身形在狂風中從遠方慢慢的朝她行來,直到與歐陽傲兒還有數十步遠的距離時,宋亭恩才停下腳步。
「在下宋亭恩,不知是何人約在下在此決一死戰?」宋亭恩警覺的問。
由于對方與自己皆頭戴面紗,所以宋亭恩實在很難看清楚站在他前方的人是誰。
看著她師父的身影,歐陽傲兒的身子是僵硬的,她不自然的回道︰「師父,是徒兒。」
听到歐陽傲兒的聲音,宋亭恩太震驚了,他連忙跑上前,來到她的身前,「傲兒?!
你……你怎麼會約師父在此地踫面呢?是有要緊事告訴師父嗎?」
他壓根也沒想到約他在此決一死戰的人會是傲兒,這……這肯定是傲兒同他老人家開的一個玩笑。
眼看宋亭恩的手就快要撫上她的肩,歐陽傲兒突然像避蛇蠍般的退離一步,不讓宋亭恩的手搭上她的眉頭。
宋亭恩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眼里有著不敢置信。「傲兒……」他不明白愛徒為什麼要避開他?
歐陽傲兒神情痛苦的望著對她慈愛依舊的師父,她真的不願意相信段祺所說的話,但段祺所言不無道理,如今唯有親自向師父證實。「徒兒……徒兒已經遇上了段祺,段
祺告訴徒兒說……說……」
她突然膽怯的問不出口,她害怕從師父口里得到證實,更害怕面對事情的真相。
「段祺?!段稘告訴你什麼?」宋亭恩神情大變的急問,雙眼也緊盯著她。
難道傲兒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段祺違反約定告訴傲兒了?天啊︰他該如何面對傲兒?
宋亭恩緊張錯愕的神情讓她心痛,也讓她更加肯定段祺所言,她悲傷的問︰「他說狗賊沈元亮告訴他,師父才是徒兒真正的殺父仇人!是嗎?師父真的是傲兒的殺父仇人嗎?請師父告訴傲兒實話,告訴傲兒真相!」
歐陽傲兒的眸里有著悲傷的祈求,全身的血液沸騰著。
「你……你相信段祺所說的話嗎?」面對愛徒的質問,宋亭思不答反問。
此刻他的內心猶如萬馬奔騰,思緒紛亂的連他自己都駕馭不了,他能對傲兒說出殘忍的實話嗎?能嗎?
「不,徒兒只相信師父所說的話。」歐陽傲兒眼神堅定,回答得相當篤定。只要師父矢口否認,她就會永遠相信師父,當作一切不過是段祺在騙她。
她的話讓宋亭恩羞愧得幾乎抬不起頭來。苟活了二十年,他真能再繼續的隱瞞下去嗎?唉,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宋亭恩滿懷懊悔的開口道︰「唉,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為師對不起你,傲兒,事隔二十年,為師已經不想再背負著罪孽而活。這二十年來,為師的良心無時無刻不受著煎熬與譴責,並非為師貪生怕死,而是為師無法在你面前坦承,日子越久,越是無法對你坦承為師曾犯下永遠也彌補不了的罪孽啊!」
他年輕時所犯的錯已無法挽回,此刻面對歐陽傲兒,只是讓他更加的無地自容。
聞言,歐陽傲兒幾近崩潰,地無法自己的狂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師父?
為什麼……」
她抱頭痛苦的跌跪于地,得到師父的親口證實只是更讓她傷心欲絕。
宋亭恩同樣痛苦,這一切是他親手造成的,他是罪有應得,只是傲兒何其無辜,不該與他一起受這樣的苦。「傲兒……」
歐陽傲兒突然從地上站起,拔出背後的邪靈妖劍,憤怒的瞪著宋亭恩吼叫道︰「為什麼不殺我?你當時為什麼不一劍殺了我?為什麼不殺了我……好,很好,既然你當時不殺我,現在,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傲兒,錯的是為師,為師無話可說。為師知道不殺你,必定要面對今日的來臨,但為師仍然不後悔,甚至為師認為當年留下你,是為師這一生中唯一做對的事。」能死在愛徒的劍下,他可以含笑九泉了。
「拔劍吧!血海深仇,傲兒今日非報不可!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也算是報答師父多年的養育之恩,我站著不動接你三招,三招過後,我若僥幸不死,乃盡全力取你首級。」歐陽傲兒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東方師父臨終前教她要斷情,斷了師恩浩大、斷了對人該有的牽絆。
「傲兒……」傲兒算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下不了手。
見宋亭恩遲遲不動手,歐陽傲兒取下頭紗,冷漠的催促道︰「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一刻鐘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宋亭恩同樣丟去礙眼的頭紗,他雙眼銳利,氣勢逼人的拔出銀牙玉劍,同她警告道︰「小心了。」
話一說完,宋亭恩揚起銀牙玉劍向文風不動的歐陽傲兒攻去,薄如蟬翼的劍鋒掃向她的頸項,瞬間,她的頸項多了一道血痕,很顯然是宋亭恩手下留情,她方能安然的立在那兒。
被奇寒的銀牙玉劍傷到,歐陽傲兒立即感到冰寒無比的陰寒之氣正從她的頸項傳遍全身,明白師父的手下留情,但她不領情的冷道︰「最後兩招。」
宋亭恩再次使力聚氣,銀牙玉劍順著宋亭恩的手勢在空中盤旋著,突然,它朝歐陽傲兒射出道道陰寒之氣,寒氣變成寒冰從她的腳底慢慢、慢慢的冰凍,直到她變成了一尊雪人後,銀牙玉劍直驅而下,眼看就要朝她的心髒穿過時,宋亭恩手勢微偏,銀牙玉劍便從她的左手臂劃過,她手臂上的冰被劍劃破,裂開道道的碎痕。
三招已過,歐陽傲兒破冰而出,運功化去體內的寒冰後,她的頸項及左手臂的傷口
旋即流出大量的鮮血,令人看了怵目驚心。
但她眉頭皺也不皺,眼中滿是肅殺之氣的看著氣喘吁吁的宋亭恩,冷聲道︰「納命來!」
就在她要出招之際,遠方傳來武子鈴的叫喊聲︰「住手!傲兒住手!」
歐陽傲兒循聲望夫,只見武子鈴與武傳兩人一前一後的奔來。武子鈴在前,他明顯的瘦了,臉上除了疲累之外更顯萬分的狼狽。
武子鈴才一走近,便看到她的頸子及手臂上正流著血,他著急的誽︰「你受傷了,讓我看看。」
「沒你的事!別過來。」她回過神像刺蝟般的朝他喊道。
武子鈴一臉的擔心,仍試著靠近她,「傲兒……」
「別過來!」她再次大喊。
此刻,她最不願意看到武子鈴出現在她眼前,她不要他看到她死去的樣子。
武子鈴苦笑一聲,神情痛苦的看著歐陽傲兒,傷心欲絕的停下腳步。
突然,他又怒不可遏的對歐陽傲兒大吼︰「沒我的事?好,沒我的事,那你告訴我,我為誰擔心?我又為誰傷心?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跑到無情崖來呢?我為什麼要如此自找罪受,每天為你牽腸掛肚呢?你說啊!為什麼?」
他的一片痴情天可明鑒,為什麼傲兒偏不珍惜要辜負呢?
歐陽傲兒沒有說話只是痛苦的閉起雙眼,她又何嘗舍得子鈴為她這般傷神呢?她是人,心也會痛,她的痛也需要有人來替她分擔,可是像此刻這種情形是沒人能替她分擔的。
「好,既然你執意殺了你師父後自刎,我不再阻止你,但你別忘了我說過的話,天上人間我必相隨。」武子鈴豁出去了。
听了他所說的話,武傳驚愕的抓住他的眉頭,「八姀!」
「五哥,你別阻止我了,失去傲兒,我將如行尸走肉般,活著于我又有何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