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是如何認定自己的呢?」這樣的事對他內心的傷害,或多或少應該是有的吧。
「老實說,從小兄長、雙親及女乃娘甚至奴僕,見到我,都喚我為八妹或小姐,在我十歲以前,是著女裝的,所以找也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女孩。直到十歲的某一日,父親與大夫在大廳內談話,我湊巧經過,也因這樣的湊巧,我終于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別。當時,我整個思緒都亂了,把自己關在房里整整有三天之久。後來我爹把為什麼要這樣做的真相告訴我後,我才稍稍釋懷。」
想起以前的事,武子鈴不自覺的笑了。從前的辛酸,在今日談起來,不再是傷痛,反而覺得好笑。
「子鈴,你會介意兄長們喚你……八妹嗎?」歐陶仿兒問得小心,怕自己問得不妥,不小心刺傷他的心。
武子鈴不在意的聳聳肩,「其實,他們也是無辜的。從小他們一直把我當成最寶貝的妹妹疼愛,爭相陪我游玩,舍不得我哭泣。我想在知道真相後,他們所受的傷不比我少吧。他們到現在還喚我八妹,是為免我娘起疑,再來是習慣。為了我娘,我早已釋懷了。」
說到這里,武子鈴不禁大笑出聲,兄長們在知道他真實性別後,臉上神情非常怪異,有一段時間,他們都不知道要如何與他相處。
「我真希望有機會能與你的雙親見上一面。」歐陽傲兒微笑的說。很羨慕他有恩愛的雙親,她自小案母雙亡,雙親長得是何模樣,她早已忘了。
听到她所說的話,武子鈴咧嘴笑道︰「這你大可放心,我爹娘每逢過年時節都會回武家莊,現在距過年只剩下三個月,你耐心一點,總會見著的。」
看著他俊美的笑容,歐陽傲兒卻笑不出來,她神情落寞的開口,「不,我大仇已報,是離開武家莊的時候了。」
子鈴待她的好,地無以為報,只能一一記在腦海,永不忘懷!
其實歐陽傲兒要離開,武子鈴是有心理準備的,只是他喜歡傲兒呀!得來不易的情感,教他如何說收就收呢?
武子鈴搖頭,不要!他不要傲兒離開!
「傲兒,你喜歡我嗎?」他輕拉起她的雙手,雙眸溫柔而深情的望著她,柔聲的問著。
留住她,武子鈴只有以他對她的這份情做最後的賭注了,而這份賭注的輸贏,則完全掌握在傲兒手中。
「嗯。」歐陽傲兒誠實的點頭。是子鈴的溫暖教會一向只有仇恨的她,如何喜歡去一個人的,她當然喜歡子鈴。
歐陽傲兒的回答,讓他高興又激動的將她攬入懷里。
「那就為我留下!」武子鈴在她的耳邊細語著。
他的話像魔咒般,燃燒著她的軀體,歐陽傲兒幾乎要點頭答應了。可是醉人的酒雖甘美,也有醒來的時候。
歐陽傲兒仍依戀的偎在他溫暖的懷抱里,緩緩的開口,「子鈴,你我都明白,這樣的日子不適合我。」
不,武子鈴不明白,真的無法理解,他慌亂、激動的說︰「傲兒,你沒試過,甚至沒努力過,怎能如此肯定呢?這一個多月來,你在奕仙居不是生活得好好的嗎?你如果喜歡奕仙居,就住--」
歐陽傲兒心痛的打斷他的話,轉過身去,背對著他道︰「夠了!子鈴,不適合的,我習慣了四處為家的生活,無法安定下來的。雖然狗賊已死,殺父之仇己報,但這世上像狗賊那樣的人處處可見,傲兒既習得高強的武藝,就該不有負師父們對我的教導,懲治那些無法無天、魚肉鄉民的奸佞,我責無旁貸。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對我的情,我會仔細的收藏于心的。」
她也想回應子鈴的感情,但是她不能,世上有太多沈元亮那樣的奸臣,她身受其害,所以她不希望有人像她一樣。
「那……你對我的情呢?」武子鈴急問。
對于他的問題,歐陽傲兒不願回答,因為她的答案依舊無法改變她的決定。她痛苦的轉過頭,神情悲傷的奔回房去了。
※※※
在歐陽傲兒決定離開武家莊的那一刻起,又過了一日。而這一天里,武子鈴總是避著她。
她當然知道他躲避她是怕離別的來臨,躲一天就能拖一天嗎?既然離別讓他們倆都痛苦,她不是沒想過要不告而別,只是子鈴對她情深義重,于情于理她都不能那樣做。
歐陽傲兒苦思著,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讓人離別而不悲傷的方法,她只知道在這兒待得越久,痛苦也就越多。
像這樣整日沉浸在分離的悲傷襄,是她很不喜歡的情緒,因為離不開就拋不去!她已經整整郁悶了一整天了。
「好煩啊!」歐陽傲兒低喊一聲,走到床邊一倒,她的身子就埋入柔軟的棉被中。
子鈴若再避著她,她是不是該主動去找他?
可是看到子鈴悲傷難過的臉,她會不會又心軟了?只是心軟又如何?心軟也不能改變她離去的決心。
喜歡上一個人就要有牽絆嗎?
她也喜歡兩位師父,師父宋亭恩撫育她長大,教她詩書也教她習武,可是宋師父卻在她十二歲時,把她送至祈連山與東方邪師父習武。
當時她不願意與宋師父分離,九年彼此相依的那種深厚感情,在分離的剎那,讓她難過得柔腸寸斷。
但為了讓她習得更高的武藝以報父仇,宋師父還是離她而去了。
與東方邪師父在祈連山習武六年,東方師父的思想、生活都是非常的特異,容易取得的山泉不飲,偏只飲谷底寒潭的水。加上東方師父行?飄忽不定,有時三個月不見師父?影,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師父是被新奇的事所吸引,一埋首深研,竟忘了還有她這位徒兒在等他呢。
在東方師父即將仙逝時,她用盡鎊種她懂的方法想救師父,卻只恨自己懂得太少,無法挽救師父。
東方師父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曾告誡她︰「傲兒,斷情、無情方能習得武藝的最高境界,不要……再為師父掉眼淚了,下山去吧。下山去後,就不要回頭……」
與東方師父習武六年的點滴,轉眼已成雲煙,教她怎能不難過呢?她還是無法達到東方師父所告誡的斷情與無情。就是做不到斷情與無情,所以面對與子鈴的分離,才會讓她這麼痛苦。
這時歐陽傲兒听到從屋外傳來陣陣悠揚的樂音,不禁勾起她的好奇心,決定到屋外一探究竟。
※※※
花園內,武子鈴撫著古箏,從指尖所流泄而出的樂音有如哀泣,而他的眉間則蒙上一股淡淡的離愁。
與傲兒相遇時的驚愕、與傲兒相知時的愉悅,以及即將離別的難舍,充分流露在他所彈奏的這曲樂音之中,令听者為之心酸。
停下撫琴的雙手,,武子鈐閉起雙眼擰緊眉頭,痛苦的神情一閃即逝後,他才緩緩的開口小「傲兒,出來吧。」
他一直都知道傲兒在一旁,听他為她所彈奏的離別曲,他逃避傲兒,已經整整一日了,在這一日里他想了很多。
他想過與傲兒一同行俠仗義,但只怪自己習藝不精,若與傲兒一同行俠仗義,不但幫不了她,更有可能成為傲兒的累贅。
听到武子鈴的叫喚,歐陽傲兒從梁柱後走出,來到涼亭外。
見她已換回一身單薄的黑色衣裳,千鈴不禁關心的問︰「已是深秋,傲兒這樣穿太單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