藹柔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安烈了,然而在他帶給她那麼多困擾與麻煩之後,她沮喪地發現自己竟然還是不爭氣地高興見著他。他看來有些憔悴疲累,削瘦的面頰卻無損他的俊美,只怕更讓女人為他心疼、心動。
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來,藹柔不禁瑟縮了一下,安烈瞧見了,連忙說︰「要不要坐進我車里談?外面太冷了。」
「上來吧,反正謠言已經傳成這樣了,我想請你進來坐一下也沒差了是不?何況自個兒家菜刀擺哪兒比較清楚。」藹柔打趣著說。
當藹柔開啟鐵門後──
「你在門外等一下,我先收拾一下。」迅速地關上門,讓不及反應的安烈有點啼笑皆非。過了一會兒,藹柔再度打開門,「請進!」
安烈踏進藹柔的家,淡鵝黃色系的布置映入眼中,許多可愛的小水晶、小陶瓷女圭女圭擺飾陳列在木架上,沙發上面還有好幾個像糖果的抱枕,這是一個很女性化、也很舒適的家,安烈下了這個結論──
「你的家布置得很溫馨舒服。」
藹柔的眼楮立即亮起來,她興奮地說︰「你這樣覺得?這個家完全是我親手布置的唷!牆上的海報也是我自己挑選的,你看!」
她拉著安烈的手臂湊近觀賞,除了一張白色波斯貓照片,其它的都是電影海報,安烈和藹柔自然談起這幾部電影的劇情、配樂來,話匣子一開,兩人都忘了先前的尷尬。
藹柔講得有些口渴才突然想起──
「我應該倒杯茶給你的。」
安烈看著一頭鑽進廚房忙碌的藹柔,忍不住微笑起來。他似乎有點像小女孩辦家家酒的第一個顧客呢!他坐在沙發上,看到前方的茶幾上有幾張稿紙。
捧著沖茶器、茶杯、女乃油球的藹柔有些手忙腳亂地把茶倒好,她很端莊地把茶奉上,感覺自己像個招待客人下午茶的歐洲古堡女主人。
「謝謝你的女乃茶,比店里的還好喝。」安烈深吸了一口氣,很慎重也很懊悔地說︰「對不起,給你帶來這麼多困擾,還害你丟了工作。」
只差沒九十度鞠躬和切月復自殺了。藹柔瞧著安烈的表情。等等!丟了工作?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你听到什麼小道消息跟我「丟了工作」有關?」
安烈很誠實地把听來的重述一遍,卻意外發現藹柔一副覺得很好玩的表情。
「原來我走後流言還有這樣的發展。老實說,我的離職當然不能說跟你沒關系,可是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無法勝任總經理秘書的工作。」藹柔的表情轉趨嚴肅,「我的確曾短暫懷疑過自己得到這份高待遇的工作跟你有關系,可是很快我便否決了這種可能性。我相信我是憑實力得到的,而且我打听過你從不干涉子公司的人事決定,你不像這種人,我們也沒那樣的關系,更別說你人根本不在國內。」
安烈感動地望著藹柔,被人了解的感覺真好!他沒有認錯人!
「我離職的原因是我無法接受那種陪客戶應酬被毛手毛腳的工作,」藹柔愈講愈生氣,「而總經理不但不保護自己的部屬,甚至還裝醉混水模魚亂吃我豆腐!當我向他抗議時,他還說我別裝清純了,又沒少塊肉。第二天我就提辭呈了。」
安烈蹙眉怒道︰「我看何總經理辦事能力很強,沒想到他竟有這種惡劣的行徑!」想到藹柔被一群酒醉男人亂模的畫面,他氣憤地捏緊了杯柄。
「其實女性的職場生涯本來就是很困難的,踫上性騷擾有時也只能啞巴吃黃連,苦水往肚子里吞了;真有那個勇氣和恆心毅力去向什麼婦女權益促進會之類申訴,也耗時久遠,還不見得能得到一個公正的裁判呢。」藹柔無奈地說著。
「都是我不好,害你被人看輕了。我該怎麼彌補?」
「再說下去你就真的侮辱我了。我沒有經濟壓力,也排好幾個面談機會。你不用擔心我。現在你不是我老板,我也不是你的員工,你不用對我負什麼責任,我會過得好好的。」她有些賭氣地說。一切都說清楚講明白,以後就分道揚鑣、互不相干了吧。藹柔低著頭,兩手緊張地交握著。他為何一言不發呢?突然間,她的手被握入一雙溫暖的大掌中,她听到一個他溫柔低沉的聲音堅定地對她說︰
「讓我來照顧你吧。」
她是一個既脆弱又有骨氣的奇妙綜合體啊!從資料得知她只身一人在台北生活,他更放心不下她了。听著她的解釋,他反而更加心慌,她這麼清楚地交代似乎就是想證明他無需內疚,從此他們再也無任何關系了。他不要,也不準!看著她將自己修長潔白的手指扭得通紅,他突然了解到她心中也在掙扎,她一定也不希望就此不來往的。好個嘴硬裝堅強的小女孩呀!一股綿綿不絕的柔情頓時涌上他的心頭,安烈情不自禁月兌口說出︰
「讓我來照顧你吧。」
話才說出口,安烈自己都被這個鄭重的承諾給嚇了一跳!他的本意好像還沒到這個地步,可是說出來卻覺得這就是他心里想做的啊!
「怎麼?你真的想包養我?你欺人太甚了!」藹柔憤怒地質問著。
「啊?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你只身在台北過日子,我只是,我只是……」安烈猛然想起藹柔所遭受的流言困擾,要如何才能名正言順地照顧她呢?
思索片刻,他硬是咬牙道︰「看到你就想到我妹,我只是想像哥哥一樣地照顧你。」她還太年輕,他怕他會無法控制對她的愛意和舉動,他不希望傷了她,更擔心一旦有了親密的關系,會不會又步上不超過三個月的命運呢?伴易找,心靈之交難求啊!這樣也好,也等于是要她只做自己談心的紅粉知己,他可以慢慢在旁守護,等她長大,也等他確定自己的情感。安烈溫柔地注視著藹柔。
「哥哥?」藹柔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在安烈的凝望下低了頭。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呵!藹柔苦澀地笑了,或許這是老天對她辜負學長和可杰感情的懲罰吧,第一次動了心,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安烈輕擁她入懷,在她耳邊輕訴著︰「寂寞無聊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吃飯、看電影、逛展覽、听音樂會,好不好?」他的手愛憐地在她卷曲發浪中穿梭。
好溫暖安全的胸膛啊!藹柔有些不敢相信地輕聲問著︰
「真的嗎?」
「當然!」佳人在抱,安烈滿足地輕嘆一聲後,不舍地說︰「我該回去了。」
「嗯。」藹柔乖巧地點頭,送他到門口。
「不用送我下樓了,門窗要鎖好,注意安全哦。」
「好──」藹柔無奈地輕笑。他好像她姊夫一樣唆哦。
「還有一件事……」
「嗯?」藹柔好奇地看著安烈,卻見他深邃的眼神正似有千言萬語要告訴她般地凝視自己。安烈笑得神秘,在她耳邊低聲地說︰
「以後我叫你柔柔,好不好?」
那個熟悉至極、低沉惑人的嗓音鑽入耳中,令藹柔渾身一顫!突然她眼楮一亮,甜美的酒窩浮現,嘴角輕揚,他一定是看到自己信中名片上的匿稱了。
「好啊!那我以後就叫你安大哥好不好?」
看著藹柔嬌美的笑容,听著她清亮的聲音軟軟地叫著自己「安大哥」,安烈感到心滿意足,他模模藹柔的小臉。
「再叫我一聲。」
「安大哥。」
「柔柔。」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真把自己當妹妹看待嗎?關上門,藹柔仍困惑地想著。如果是的話,她──她就當自己多了一個姊夫照顧她;如果不是的話……藹柔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