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紗在她被扛起時就已經掉落,此刻她絕麗無瑕的容貌毫無隱藏地展現在他面前——波浪似的柔軟黑發攏住一張白皙無瑕的精致小臉,花瓣似的柔甜唇角有著頑皮又愛笑的嬌媚,尖巧挺俏的小鼻子更像是自有其表情似地靈活淘氣,而最吸引人的莫過于她那一雙黑夜星空似的靈動大眼,仿佛一個溜轉之間就會蹦出千百個古靈精怪的念頭般,教人無法移開視線。
然而面對這張精靈仙子般的美麗臉蛋,他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隨即便將視線越過她,將注意力又重新轉回眼前的景物上。
對于他冷淡的反應,她先是詫異地輕挑了下眉,喃喃自語︰「從來沒有人……」從來沒有人在第一次見到她絕麗的容貌時不發出贊美或驚嘆的;而此刻,眼前這座冰山顯然是破了她的紀錄了。
櫻唇詭異地抿起,漆黑大眼里閃動著晶亮炫目的神采,像是對這項全新的體驗感到相當開心似的。
忽然,她毫無預警地往他唇上親了一下。
「啊!」她隨即驚叫出聲。因為對于她的親吻,他的反應竟是直覺地推了她一下,差點將她推下象頂,幸好他立即迅速地將她拉了回來,才免于摔落地面的危險。
「你……你嚇到我了!」她驚魂甫定地說道︰「被親一下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他注視著她,幾乎察覺不出地微眯下眼,卻已然教他眉宇之間的神色更形冰冷。
她完全不在意他眼里透出的冷冽冰寒,沖著他又甜甜一笑,道︰「你不習慣有人親吻你是件好事,但從現在開始,你必須習慣我的親吻,而且你必須記住——天底下只有我能夠親吻你。」她專制地下令,而她任性驕縱的言詞竟奇異地與她天真無邪的笑臉完全沒有不相融之感,就好像她說的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一樣。
他仍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此刻他真的眯起了眼,從眼底透出一抹寒光直射向她。突地,他停下了大象的步伐,隨即扶握住她的腰、穩住她的身形,然後熟練地控制著大象,讓它曲跪下前腿並低下頭。大象邊搖晃邊溫溫吞吞的動作,待它完成所有動作靜止下來之後,他們離地面不過一尺高度,于是他便抱著她利落地下了象頂。
「哇!」她佩服地說道︰「你是怎麼辦到的?你控制大象的能力簡直跟墨天有得比!」
墨天是她的四哥,摩爾曼拉的四皇子,不但專精動物的習性及行為,更高超的是他馴服動物的能力,不論是哪種動物,他都有辦法將其馴服得乖順又听話。一般說來,被馴養的大象雖然溫馴,但它們通常只會听從照料它們的人或飼主的話;而且沒有經過訓練,一般人也不懂得該如何讓一頭大象听話。所以那個奴隸控制大象的能力著實教她驚訝。
那個奴隸仍舊沒有說話。待雙腳一踏到地面,他立即放開了她,並迅速轉過身領著大象往河里走去。
晴空這才注意到他們已經到了河邊。大概是由于剛才象群突然狂奔離去的關系,大象的主人以及代為照顧管理的人也不得不離開河邊去追回它們,所以此刻的河邊竟空無一人。
他熟練的引導大象回到河中泡澡消暑,而她當然也跟了過去,興趣盎然地看著他。
安頓好大象後,他看也不看她一眼,邁開腳步就要離去。
她抓住他的手臂。「等等,你不能走!我要你跟我回去!」
他仍舊看也不看她,不說話,也絲毫不理睬她,腳步堅定且不容阻攔地往前邁出。
她抵不過他的力氣,當他一邁步,她的手就不得不松開。她瞪著他的背部輕皺了下鼻,有些發怒的嘖道︰「什麼嘛!這家伙!」
「哼!」如果她就這樣放他走,她就不叫晴空!
她立刻快速地轉動眼珠,四下搜尋她要的東西,不一會兒——「啊炳!有了!」她高興地跑開,從岸邊不遠處的地面上抓起一截木棍,那是管理大象的人所遺落的木棍。
她隨即又快步跑向那個奴隸,一邊跑選一邊從她的百寶袋中搜出一只小瓷瓶以及一方軟布,動作迅速利落地將小瓷瓶中的液體倒灑在軟布上……
她悶不吭聲地跑向他,在他身後一步之距的地方舉起了木棍,毫不留情地重重揮下——
「啪!」他在瞬間轉過了身,以單手接下了她的攻擊,木棍落在他掌間,他又微眯起眼汪視著她,意外地發現她竟笑得比陽光還燦爛。
就在他接下木棍的同時,還來不及看清楚隱藏在她笑容里那一抹奸險狡詐的一瞬間,就被她以一方軟布蓋住了口鼻。
是迷藥!雖然他即刻揮開了軟布,但顯然已太遲了,一股暈眩感迅速席卷了他所有的意識,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知覺。
他眯起眼,只來得及從牙縫中吐出一個字︰「你——」就攤倒在她雙手大張等待接住他身軀的溫軟懷抱里。
她已經很努力讓他不要倒得太「隆重」了,但兩人的身形原就差距頗大,即使她是神勇無敵的晴空公主,也只能奮力接穩他攤軟倒下的身子,然後連同一起滑跪在草地上,接著才讓他緩緩平躺下來。
在深沉的無邊黑暗里,在他全完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清楚听見她帶笑的聲音︰「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哼,下輩子吧。」
第三章
那是個極其熟悉卻又極其疏離的城市——淡漠的人們、輕鄙的眼光、灰色調的建築物……那是個極其遙遠卻又夜夜入他夢里的國度——太悶熱的夏天、太冷冽的冬天、以及太狹小的海洋……
那是那一年冬天最冷的一個夜晚——蒼白的雪、無月的夜、冷透骨髓的空氣……那是那個與他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妒忌的心、絕情的眼、後腦一記毫不留情的狠擊……
「醒來!」
一聲驚天動地的叫喊忽地從他頭頂上那片幽冥似的深暗蒼穹當空劈下,如雷霆霹靂,霎時劈劃開他所深陷的那一潭沼澤深淵,教他終于得以從那蝕心蝕骨的冰寒絕冷之中抽離出來——一聲尖冷的抽氣聲從他唇際竄出,他驚醒了過來。
最先映入他灰黑瞳眸里的是一張模糊的面孔,他對不上焦,因為意識尚未完全從那太過真實的夢境中跳月兌出來。突地,「啪!啪!」兩聲,他猝不及防地被打了兩巴掌,那張面孔的主人與那兩巴掌的執刑者,以混合著擔憂與好奇的音調大聲問著︰「醒來了嗎?」
那兩巴掌不重,卻也不輕;他該慶幸的是,乍然被打巴掌的驚詫與頰上些微的熱辣刺痛感,果真教他完全清醒了過來。他終于看清楚了他頭頂上方那張絕麗的面容,被迷昏之前的所有記憶全數清晰鮮明地浮現腦海。
確定那個奴隸的瞳眸終于有了聚焦,晴空放心地笑開了一張臉,一邊擦拭著他剛才作惡夢時不斷冒出的冷汗,一邊對他解釋道︰「你作惡夢了。」
她被他嚇了一跳,才剛進房門,就發現他仿佛正深陷于某種極度的痛楚中,全身掙扎輕顫不止;同時又像是正極力克制、壓抑自己那般的緊握著雙拳,全身僵硬緊繃不已。一近身,她發現他竟全身發冷、汗如泉涌,眉間更有著深刻而教人揪心的皺褶……驚得她趕緊叫醒了他。
清醒之後,那個奴隸並沒有開口說話,表情也回復到一貫的冰冷漠然;視線從晴空臉上移開,銳利的眼環顧了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間堆滿了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物品的偌大房間里,而且若不是看得出有四面牆壁,他會以為這里正是大象狂奔過後的大街街口。實在是因為房間太過于凌亂,性格中一絲不苟的嚴謹天性讓他不禁對這間戰場似的房間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