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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只是古老傳說 第30頁

作者︰亦舒

他又斟滿一杯酒,坐到恕之身邊,恕之讓開身體,讓他坐得舒服一點。

王子覺說︰「恕之,我們走吧。」

恕之詫異︰「走到什麼地方去,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忍之頭一個大笑起來,「子覺,你跑這麼遠來說這種話?快坐下來吃菜,我們歡聚一宵,明早你一個人離去。」

王子覺說︰「恕之,還來得及。」

恕之輕輕夾菜給他,「我的名字並不叫恕之,那是一本偽造葡萄牙護照上的姓名。」

「為什麼,恕之,為什麼?」

恕之溫柔的握著他的雙手,「我誤會我可以離開忍之,其實不能夠。」

子覺頹然。

忍之問︰「子覺你可有帶警方同來?」

王子覺搖頭︰「我不會那麼做。」

「那麼你休息一下,回家去吧。」

王子覺忽然說︰「我們照舊三個人在一起生活,忍之,我從來不反對你與我們同住,我們一起到歐洲小柄生活,我有辦法入境。」

「子覺,你想得太多了。」

王子覺還想斟酒,忽然之間,他覺得暈眩,伏在桌子上,動也不動。

忍之站起來,指著恕之,「你———」

「我下了藥,好使他好好睡一覺,明早睡醒了看法不一樣,他可能靜靜離去。」

「我們先走吧。」

忍之一邊說一邊搜王子覺身上現款,忍之取出塞進自己口袋,他永遠是個小偷,恕之知道他改不過來。

「如何處置王子覺?」

「我們都休息吧,明天再說。」

「恕之,不可留他在這里。」

恕之微笑,「世上只有你們兩個人對我最好,我真不舍得你們。」

恕之把王子覺拖到長沙發上,替他蓋上薄被。

忍之說︰「我們用他的車子,立刻駛往火車站。」

恕之不出聲。

「你不走,我掮你。」

恕之不去理他,她輕輕抬起頭。

忍之走近去拉她的手,可是忽然乏力,他咚一聲摔到地上,臉還沒有踫到地板已經昏迷。

恕之輕輕說︰「記得嗎,那是我們常用這支無色無嗅的藥水,在酒吧下手,偕那人離去,走進小巷,他倒地不起,我倆搜刮所有財物離去,好處是他們醒後毫無記憶…」恕之的聲音低下去。

她靜靜把桌子收拾干淨,坐下沉思。

天邊露出第一絲曙光之際,她听到好幾輛警車自遠處駛近,並沒有警號。

車子在燈塔前停下,關芷先輕輕下車,用一支擴音器對牢燈塔說︰「我們是警員,深恕之與深忍之,請舉起雙手,放在頭頂,慢慢走出來。」

恕之不去理她。

半響,電話鈴響起,恕之知道警方打進來。

她伸手接听,對方是關芷,「恕之,我知道是你,出來,我盡量幫你洗月兌罪名。」

恕之答︰「我有人質王子覺,你要小心。」

對方大吃一驚,「恕之,不要越踩越深。」

恕之說︰「你要抓的人是我。」

「你們都爭著認罪,何故?」

恕之微微笑,「我們三人相愛。」

必芷說︰「只有我會相信你。」

「我要切線了。」

「你們三人,手放在頭頂上,緩緩打開門,逐個走出來。」

「哼。」恕之放下電話

她走到樓上,自抽屜里取出手槍,放進口袋。

自王宅出來以後,她一直帶著這把巴列特小手槍。

她沒有打算逃跑,也沒準備投降。

她蹲下在忍之耳邊偷偷說︰「醒來,忍之,醒來。」

忍之比較強壯,較易蘇醒,他睜開雙眼。

「警方在門口。」

忍之發呆,他用手捧著頭。

恕之遞一大杯黑咖啡給他。

他走近窗口,往外張望,只見三四輛警車包圍燈塔,警車頂上藍光閃閃。

忍之頓足,「我們走投無路。」

恕之卻說,「我們有人質。」她指著沙發上甜睡的王子覺。

忍之嘆口氣,「我才不想扛著他四處走,恕之,本來我們還可以有逃月兌機會。」

恕之說︰「听我講,燈塔通往海岸石階處有一只小小摩托艇,我們把船駛遠,有船接載,可以駛往歐洲。」

「昨天為什麼不去?」

「昨天一切還沒有準備妥當。」

「你與誰聯絡?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恕之不再回答,她取起電話听筒,「關芷,我們三個人將從後門離開,切勿行動,否則人質會有危險。」

「深恕之,前無去路。」

恕之笑,「我知道。」

她放下電話,打開後門,忍之把王子覺抗在背上,隨著恕之走出燈塔。

警方荷槍實彈圍在不遠之處,看著他們緩緩走向石階,登上一艘白色小艇。

恕之熟練的啟動小艇引擎。

忍之說︰「汽油不夠。」

「你放心好了。」

小艇緩緩駛離碼頭。

離碼頭一百碼之時,他們听到直升機在天空盤旋。

恕之鎮定地說︰「把王子覺扔下水里。」

忍之大吃一驚,「他還沒有醒,他會溺斃。」

恕之鎮定說︰「不怕,警員數十秒鐘之內可以把他救上岸。」

忍之想一想,不禁懷疑,「我們走得月兌嗎?」

「現在!」

她把小艇加速,忍之只得听她吩咐,把昏睡的王子覺推下水中。

敖近警員嘩然,有人立刻躍下水中游往拯救王子覺。

恕之趁亂把小船一支箭般駛往大海。

她把速度加到最高,海岸漸漸遠去,可是直升機仍然扎扎聲追了上來。

恕之把船直線駛出,忍之疑惑地問︰「恕之,你要到什麼地方去?」

恕之沒有回答,過一會兒她說︰「今天是個晴天,而且天氣冷冽。」

忍之追問︰「你有什麼打算?」

「你呢,」她轉過頭來微笑,「你想怎樣?」

「接應我們的船在哪里?」

「很快就來。」

她把船停下來,汽油即將用盡。

忍之問︰「你打算投降?」

恕之說︰「我有一些冷,過來坐我身邊。」

忍之握緊她的雙手。

恕之輕輕問︰「你願意陪我嗎?」

忍之忽然鎮定下來,他據實回答︰「我離不開你。」

「我也是。」

恕之熄掉引擎,小船開始在海上漂浮。

「可記得我們怎樣離開最後一個助養家庭?」

恕之輕輕說︰「我不記得了。」

「那個胖子…被我自你身上拉起,狠狠用皮帶抽了一頓,然後帶著你逃走,他用手捂著你的臉,你臉上淤青長久不散,險些窒息。」

「我們好像沒有報警。」

「失敗的制度,布滿漏洞,我同你,自紕漏處篩下,社會底層渣滓…」

恕之一直微微笑。

這時,遠處有快艇追上來,直升機在他們頭頂上浮動徘徊。

恕之問︰「我們不會再回到那個制度里去。」

忍之看著她,「我明白。」

這時,關芷在直升機司機身邊,用望遠鏡看下去。

她同助手說︰「的確是他們兩人。」

「誰是主犯,誰是人質,抑或,兩個都是逃犯?」

必芷毫不猶豫,「女方一直是主犯,」

「船上有掙扎!」

他們看下去,果然,下船左右搖晃,有人似想站起來。

「伙計的快艇已經駛近。」

「暫時不要逼近,他們或持有槍械。」

兩艘快艇靜靜的停在附近。

「少尉,我們需要行動。」

必芷嘆口氣,沉吟。

就在這個時候,深恕之用手指著天空,對她兄弟說:「看,關芷在上面。」

忍之抬起頭,恕之趁他分散注意,忽然在他後腦開槍。

必芷在空中看得一清二楚,「啊,」她大叫起來,「行動,行動!」

深忍之的身體軟倒在小船上。

恕之緊緊將他擁在懷中,她輕輕說︰「我說過,我們會離開這里,忍之,我累得不得了。」

恕之對牢她頭部也開了一槍。

沒人听到槍聲,快艇上的警員接近兩人的時候,發覺他們臉色異常平靜,像是一對情侶,在一個秋日,看到大好陽光,出來欣賞秋色黃葉,累了,躺下,休息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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