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微笑,「我知道你們規矩,五折,我拿了現款走,你們又不吃虧,彼此都不犯法。」
「我們怎向關先生交待?」
「你們一定有辦法。」
經理其實慣于處理這類交易,立刻寫一張現金支票交張宇宙簽收。
宇宙站起來就走。
回到醫院,她把支票放進關量子手里。
她無比忿慨,無論如何,關宏子不該把弟妹逼到這種地步。
這時,郭律師找到她。
「宇宙,關家的事你一無所知,切勿介入。」
「我只知道麗子貌似丐婦,且幾乎喪命。」
「是因為關宏子的原故嗎,關宏子三番四次警告她,那人只是為著她的錢,麗子不該誤導對方,使那人以為她有無限量金礦。」
「把麗子那份給她,從此撤手。」
「你說得對,麗子那份,她早已得手。」
宇宙大表訝異,,「你騙我,錢呢?」
「三年花清。」
「怎麼可能?」
冰律師忽然大笑,「宇宙,短短數月,你可有計算過你的花費?」
宇宙呆住,她語塞。
「宇宙,跟我走,不是你的錯,他們不該利用你。」
冰律師把她自醫院帶走。
宇宙一閉上眼楮就看見小麗滿身鮮血。
冰律師向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她輕輕說︰「看上去雖然恐怖。但麗子會得痊愈,她可以再此懷孕。」
「沒有女人應該得到那種待遇。」
「麗子知道那人性格,婚前我們把他調查得十分清楚︰他喜歡有錢的女人,他不務正業,他愛吃喝賭旅游華服快車,警方有他打女人紀錄,後來事主撤銷控訴。」
宇宙不出聲。
「這些小麗全知道,她仍然一意孤行。」
宇宙吁出一口氣。
「在這之前,他們兄妹同住,麗子朋友進出,家中時時有擺設失蹤,一次,管家看到麗子的朋友兩人合抬主人房中小型夾萬出街,終于報警。」
「為什麼麗子朋友都不是好人?」
「因為好青年忙學業做事業,哪里有空陪人瞎搞。」
「到底是親兄妹。」
「我也這樣勸過他,可是,他動了真氣。」
宇宙低下頭。
「我已經說太多,宇宙,你目前一切得來不易,你要珍惜。」
冰律師的忠告已超過她工作範圍。
「宇宙,關量子這個人,請你與他保持距離。」
「一個人與弟妹關系如此惡劣,值得檢討。」
冰美貞不再說話。
宇宙回到家,累極但心神不定。
她走到露台上去,看到有人下車朝她招手,呵,那是陳應生,她連忙叫他上樓。
宇宙立刻去打開大門等他出現。
他是她近日來唯一想見到的人。
陳應生挽著食物籃子自樓梯跑上來。
宇宙笑問︰「為什麼不乘電梯?」
「練氣。」
他進屋子,到廚房放下食物立刻把香檳瓶子放冰箱。
他一邊做青瓜三文治一邊看著宇宙,「可是闖禍了?」
宇宙啼笑皆非。
真沒想到消息傳得那麼快。
「你何必去理關家的事。」
「把弟妹當賊的他,會對別人好嗎?」
「他對你極好。」
「猙獰面目遲早會露出來。」
陳應生站起來,「群英不該派我來,我再逗留下去會有殺身之禍,我要走了。」
宇宙睜大眼楮。
他又坐下,原來只是開玩笑,「宇宙,你們之間的事,旁人不便發表意見。」
「我可把繼母住院費與租金全還給他。」
陳應生開了香檳瓶子,斟出淡淡玫瑰色汽酒,那淺紅,在宇宙眼中,恰恰與他身上襯衣同色。
宇宙多麼想靠在他肩膀上哭,或是笑,嘆息,感慨,什麼都好,或是什麼都不做,光是享受他的體溫。
他把酒遞給她,「為健康。」
宇宙把酒一飲而盡。
「應生,讓我們逃到另一個地方去。」
他輕輕問︰「城市還是鄉鎮?」
「鄉下,一個像康華爾那樣的地方,種葡萄或是燻衣草,寫生,吟詩。」
「宇宙,我沒有錢。」
「那麼替人釀酒,擠牛女乃,打工過日子。」
陳應生笑吟︰「二十多歲了,你還似個孩子。」
「物質是一切嗎?」
「這是個哲學問題,抑或是社會問題?」
「你願意私奔或否?」
陳應生點點頭,「撇下一切,兩張火車票,去到永恆。」
「對!」
「襯衫髒了如何洗熨,人倦了到何處憩息?」
「一定有辦法。」
「我與你在森林中像泰山那般搭一間樹屋居住,子女像猿猴般長大,可是這樣?」
宇宙氣結,落下淚來。
陳應生輕輕把她擁在懷中。
「如果你愛一個人,你不會有那麼多顧慮。」
他輕輕回答︰「我一早已經越過界限,我根本不應獨自來看你,群英知道會責怪我,不,謝謝天她不是一個善妒的女子,但是關老板知道了會有反應。」
宇宙問他︰「今天為什麼來?」
「與你說話,安慰你幾句,听你聲音,看你笑容。」
「更多。」
陳應生嘆一口氣,「或許,吸引關宏子的,也是這不羈的脾氣。」
「我以為他喜歡漂亮面孔。」
「都會中好看女子極多,都不甘寂寞,四處招搖,不,不,關宏子不是一個膚淺的人。」
一杯汽酒給宇宙的興奮已經消除。
她走到角落,靠著牆站停,雙手抱在胸前。
陳應生知道約會結束,他取餅外套,「再見,宇宙。」
宇宙點頭。
「可以握手嗎?」
宇宙搖頭。
他嘆息一聲,開門離去。
屋子里靜得有回音。
半真半假地,她懇求他帶她走,他拒絕了她。
他沒有能力。
他知道她更加沒有能力。
兩個人走出去,未必沒有前途,世界那樣寬大美麗,但是他不願從頭開始。
宇宙深深悲哀,這一時沖動更加顯示她是多麼想離開關家。
有人按門鈴,宇宙連忙把酒瓶及酒杯扔進垃圾桶。
訪客問︰「劉玉玲小姐在家嗎?」
宇宙回答︰「沒有這個人。」
你來早了,或來遲了,或是找錯地方,時間與空間完全不對,錯過一切。
宇宙把廚房收拾干淨,倒在床上,這下子,她睡著了。
在深深的睡夢里,她看到陳應生坐在她身邊,,火車格轟格轟開出去,經過原野,宇宙認得這是意大利的塔斯肯尼,他倆終于不顧一切走了出來。
陳應生緊緊握住宇宙的手,「關宏子開除了我,我得另外找工作」,宇宙听見自己這樣安慰他︰「不要緊,世界那樣大,我們另外找新職。」
火車外風景飛逝,陳應生說︰「關宏子封殺我,外邊公司懷疑我人格及工作能力。」
宇宙向他看去,發覺陳應生忽然一臉胡須渣,十分憔悴,他身上那招牌式光鮮漂亮襯衫已經骯髒團縐。
他拿起一本雜志朝宇宙摔過去,「都是因為你,累我走上絕境,本來,我有愛人,我有優差,現在我一無所有,我是一個乞丐,你得養活我。」
宇宙大叫︰「請你重新振作。」
他怒目相視,眼楮噴出火來。
這時,只听到火車轟轟聲,宇宙像是置身冰窖,她大聲叫喊。
她自噩夢中驚醒。
宇宙渾身冷汗,呵,這是一個本身會實現的預言。
她看到他們將來,兩人根本無能力灌溉那些微的愛意。
宇宙喘息。
她淋浴包衣去看繼母。
看護對她說︰「噓。」
繼母睡著了,側著身,雙眼半開半閉,嘴角有藥渣,面孔已露出骷髏的樣子,伸在被褥處的手瘦得好像爪子,但是她神情愉快,像在做一個美夢。
丙然,她輕輕說起夢話來︰「你慢走,等等我,等等我。」
叫誰等她,是已經辭世的丈夫嗎,繼母還能叫他等她,來日輪到宇宙,不知叫誰。
看來無論到何處,張宇宙都得一個人上路。
她輕輕問看護︰「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