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咳嗽一聲。
林太太頹然。
她奔上樓去。
她在房內發呆,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門進來。
「媽媽,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林太太說︰「海欣,過來。「
海欣雙目閃亮,臉頰紅粉緋緋。
母女緊緊擁抱。
林太太跟隨著海欣走到樓下。
「媽媽,這是我的朋友陳少軒。」
林太太與少年握手。
少年很規矩有禮的問林太太︰「我可以約海欣在課余出去玩嗎?」
林太太需要鼓起勇氣說︰「這件事,讓我考慮一下才答復你。」
少年告辭。
海欣問媽媽︰「你覺得他怎麼樣?」
林太太答︰「很好,懂得面對現實。」
「謝謝媽媽。」
「海欣,冰箱里有一壺檸檬茶,斟兩杯出來。」
「是媽媽。」
海欣把其中一杯遞給媽媽,然後仰起頭喝盡手上那一杯。
「我回房去寫功課。」
林太太木然點頭。
海欣回房去。
避家輕輕走出來,當然,她也是實驗室同事之一。
「別難過,她不是一個人。」
林太太不想多說,只是苦笑。
「王老師來了。「
王老師坐在林太太身邊。
「我听到總部的指今。「
林太太垂淚。
王老師輕輕說︰「做研究最忌情緒化,你應比我更清楚,我們這一組做蛋白質復制已有重大突破,即將發布新聞。」
林太太疲態畢露,象是突然老化了十年,「我決定退休。」
「什麼?」
「稍後我會知會總部,我累了,想休息。」
王老師愕然,「可是實驗室少不了你,我們即將獲國際大獎。」
「象我這種材料,車載斗量。「
王老師勸說︰「請詳細考慮。「
林太太揮揮手,不再言語。
王老師問︰「她已喝下檸檬汁?「
林太太走回樓上。
林教授走過來,「隨她去,過兩日她會平復。「
王老師聳聳肩,「你最了解他。「
林宅又再安靜下來。
每日一早,林教授仍然出門工作,管家打理家務,老謝利整理花園。
一日,管家剛走到門口,被人截住,她抬頭,看到一個年輕人。
他問︰「海欣在家嗎,我想見海欣。」
避家溫和地答︰「海欣到倫敦升學去了。」
年輕人呆住︰「倫敦?」
「她沒同你說嗎?」
他低頭不語。
「年輕人,回家去吧,好好讀書,將來哪怕沒有女朋友。」
這時,林太太剛好駕車回來,年輕人立刻問︰「可以把海欣的地址給我嗎,我想與她通訊。」
林太太微笑,「海欣還小,我們想她專心讀書,你也是,不要忙著讀書。」
少年低頭失望離去。
林太太與管家看著他寂寥的背影。
林太太感謂,「他還記得海欣。」
「只有他以為海欣是一個人。」
她倆回轉屋里去。
那日深夜,少年又回到林宅花園來。
他拾起石子,輕輕扔向二樓海欣睡房的玻璃窗,發出嗒的一聲,他已試過多次,沒人應,電話也打不通,今晚,他試最後一次。
真不能相信,那可愛的女孩子一聲再見也沒有就離家到倫敦讀書。
說到底,林氏夫婦看不起他,調開海欣,使他得不到她。
在深夜的園子里,年輕人握緊拳頭發誓︰「我會用功讀書,勤力工作,有朝出人頭地,屆時,再來尋回林海欣,再重新約會她。「
他終于離開林宅。
這一切,林太太都看在眼內。
教授問︰「這少年會不會給我們麻煩?「
林太太嘆口氣,「再過兩日保證什麼都丟到腦後,他們善忘。「
教授說︰「那麼,睡覺吧。「
也許,他們低估了少年,也許不。
對少年陳少軒來說,林海欣是他的初戀,對國家實驗室,林海欣只是三三八號實驗。
同期不知有多少項實驗在進行中,林太太退下來,又有許多科學家忙著接班。
實驗偶然出錯不要緊,一切都在實驗室控制範圍之內。
三三八號實驗完善結束。
寶貝女兒
周桂好督察接到通知的時候,正在吃午餐,飯堂食物即使在肚子極餓之際還是十分難吃,助手叫她,她樂得放下筷子。
「甚麼事?」
「凶殺案。」
「馬上出發。」
現場是一個廢墟,舊樓拆卸之後無力重建,漸漸市民把垃圾扔到該處,破舊沙發、電視機、床褥、電腦……甚麼都有。
警員把周督察帶到一扇木板下,用手一指。
別好看見一只雪白的手臂在板下伸出,有昆蟲在這只手上緩緩爬過。
兩個警員合力掀開門板。
別好呀地一聲。
助手是新人,忽然忍不住,走到一邊去嘔吐。
別好問;「由誰報警?」
「一名流浪漢。」
法醫走近,默默工作。
「多大年紀?」
「二十歲以下。」
「死亡時間?」
「不出三個小時。」
是白晝凶殺案。
「不像是流鶯。」
「當然不是,頭發、牙齒、指甲都整齊健康,頭部左角受重擊,這是致命傷。」
「可有受到侵犯?」
「沒有強暴跡象,需回實驗室詳細檢查。」
「搶劫?」
別好戴上薄塑膠手套,蹲下,輕輕搜查少女口袋。
除出零錢,還有一張紙條︰「下午三時中央圖書館見面,國本。」
一個學生。
助手嘔吐完畢,嚅嚅走近,有點尷尬,桂好不去責備他,只把法醫拍得的照片交給他,「到圖書館去打探一下,也許職員記得這個人。」
助手如逢大赦般走了。
別好看著他背影搖搖頭。
「沒有其他身份證明文件?」
別好想一想,「凶手已經帶走線索,警方越遲發現死者身份,凶手越多時間逃避。」
別好走到主要證人面前。
那流浪漢像是受到很大打擊,「那麼年輕娟好的一張小臉,真是可惜,是誰心狠手辣?」
語氣像個詩人,可見讀過書受過教育,不知如何淪落街頭,看來又是另外一個故事。
「我想找些有用的東西去賣,看到門板下有閃亮的東西……」他忽然住了嘴。
周督察笑笑,「閃亮的東西是甚麼,手表,手鏈?此刻可是在你口袋里?」
警員立刻搜身,在他衣袋找到一只手表。
「還有甚麼,一並交出,否則控你毀滅證據。」
他嚎叫︰「哪里還有?」
警方也答︰「找不到其他東西。」
別好惱怒,「這流浪漢太過奸狡。」
「那樣懂得使壞,不過流浪街頭。」
說得好。
別好檢查那只女裝金表,反面刻著字樣︰「女兒進劍橋大學紀念,父贈,七六年」。
七六年?這手表原先不屬于少女,七六年她還沒有出世,這只表,也許是家長轉贈。
「收隊了。」
「真可惜,一朵花般少女,前程燦爛,現在灰飛煙滅。」
別好回到派出所,助手回來,他報告說︰「圖書館管理員提供大量資料。」
「簡單的說一說。」
「本來中央圖書館人流極大,很難記得誰同誰,可是這名少女天天下午三時至四時都坐在近大窗處溫習,她穿華化中學校服,她叫蘇永樂。」
別好惻然,是個好學生。
「她的同學方國本正在等她,我已把他帶回來問話。」
別好立刻去見這名少年。
方國本是個十八九歲的小男生,白衣白褲,天氣已經回暖,他身上仍穿著一件、母親手織的溫暖牌毛衣,雙手顫抖,面色煞白。
名字比人堂皇得多了。
「你認識該名少女?」
別好把剛才拍的照片取出放在桌子上。
他一看,掩住臉,痛哭起來。
助手說︰「我已在圖書證上取得蘇永樂住址。」
「通知她父母。」
助手知是苦差,一聲不響出去辦事。
周督察吁出一口氣,問方國本︰「你約了蘇永樂在圖書館?」
「是,我問她借功課。」
「你要女同學幫你做功課?」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