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瑛說︰「他也關心我呀。」
真奇怪,陌生人互相關懷,兄妹卻是死敵。
如瑛放下杯子。
振川忽兒听得唱機自動開啟,悅耳悠揚的音樂充滿書房。
振川笑︰「這才是真正的遙遠控制。」
「振川,你想都想不到,敝公司里,原來有那麼多的奸細。」
振川留神,「怎麼個說法?」
「他們把我這邊的營業細節,一一向柏如玨報告,方便柏如玨從中破壞、拉客,以及設計對付我。」
「每一間公司都有老鼠蟑螂。」
「這麼多?王約瑟在短短時間便揪出十個八個,全部有案底。」
振川覺得王約瑟有點像殘酷的獵巫人,這里面少不免有冤情。
振川問︰「對外怎麼樣,有沒有接到生意?」
如瑛卻說︰「不過我們在柏如玨那邊,也有線人。」
「這樣斗下去,要到幾時呢?」振川問。
「等他服輸。」
「如瑛,叫一個人服輸,有很多辦法,你有沒有听過,成功是最佳報復?把生意做好,也就是了。」
「振川,你是可愛的鴿子,不會明白那些兀鷹的攻擊性有多強烈。」
振川確是不了解。
看樣子王約瑟與如瑛非常合得來。
振川忍不住說︰「老王他很會討女孩子歡心。」
如瑛微笑,「是嗎?振川,你听,真沒想到海費茲肯彈這種輕松柔美的樂章。」
振川側耳听了一听,「啊,那是麻發女郎。」
「假使不用回公司打仗就好了,睡醒吃些精美的食物,然後听音樂聊天。」
「那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我們剛勝第一個回合,不能停下來,王約瑟洞悉柏如玨的陰謀,把一單生意搶了回來。」
振川搖搖頭,這種游戲,玩玩是會得上癮的,不過也好,也許可以幫助柏如瑛忘記孫竟成其人其事。
「我要狠狠地教訓他,叫他吃癟。」
第五章
王約瑟詭計多端,保證可以幫助如瑛達到這個目的。
振川說︰「令尊看到這個情形,不心痛才怪。」
如瑛答︰「家父已經去世,不提也罷。」
她根本听不進去,再勸下去,連朋友也不能做了。
如瑛唉聲嘆氣地嚷累,沒一會兒,她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老區輕輕地過來說︰「有一位王先生,找柏小姐找到這里來,我見你們談得高興,只是推他,王先生是誰?」
振川瞪老區一眼,「不關你事,也不管我事。」
老區慘遭搶白,悻悻然,喃喃道︰「當心程咬金啊!」他退出去。
話雖這麼說,振川心中卻竊喜有這麼一個忠僕。
他靜靜看著甜睡的如瑛,扭熄唱機,翻起畫報來。
只听得如瑛叫︰「振川,振川。」
振川放下書本,「什麼事?」
卻發覺如瑛並沒有醒來,她說的是囈語。
「振川,當心,有人跟蹤你。」
振川笑,誰會來跟蹤他?
如瑛太累太擔心了。
然而她做夢還記得他,真不容易。
睡著的如瑛面孔非常平靜,天真可愛年輕,七情六欲全部收起,這才是她的真面目︰一張甜美的嬰兒臉。
餅一會兒她又說︰「振川,當心,當心。」
振川忍不住輕輕應她,「我知道,我知道。」
如瑛翻一個身,墮入夢鄉。
她一直睡到黃昏才起來。
「唉呀」一聲,先到廚房去找老區,客套幾句,然後披上外套匆匆叫車子來接。
振川送她到門口,替她圍上頸巾,看著她上車,向她擺擺手。
振川不擔心她忙,什麼都有個先後,如果她覺得他重要,一定會來找他。
第二天早上,振川幾乎不願起床。
如瑛說得對,在遙遠的鄉間找間鳥語花香的房子,與伴侶日日听听音樂聊聊天,什麼正經事都不做,與世無爭,多麼痛快。
但是意志力戰勝一切,振川還是回到寫字樓。
時間還早,球球尚未上班,一推開門,看見大哥坐在里頭。
「早。」振川說。
「振川,大家都知道王約瑟這只龜到柏氏去上班了。」
要命。
開門見山。
「振川,但是我不知道,你同柏氏的人原來這麼熟。」
「誰講的?」
「柏如玨。」
振川覺得大哥再這樣子瞪著他,眼珠子怕要月兌出來。
「我不理柏氏的事。」
「你知道我遲早誅掉老王。」大哥咬牙切齒。
振川唯唯諾諾是是是。
「屆時傷了你女朋友,你可別怪我。」
可惡的柏如玨,禍延九族。任何人踫見他都會成為他的槍靶子。
「這次算是王約瑟龜運亨通。」大哥彈眼碌楮地去了。
振川覺得這班才華蓋世、英明神武的管理科人才一涉及私人恩怨,完全變得像卡通角色。
誰都不知道卡通貓湯姆干麼窮畢生之力追著老鼠謝利來打。照說他不愁穿不愁吃,應該逍遙自在才是。
振川很想拿起電話臭罵柏如玨。
就是這樣結的怨吧?
他罵我三句,我回他十句。他又加強力量,找個幫手來答夠二十句……
算了,振川想,到此為止算了,否則都不用干正經的事了,管柏如玨把他說成什麼樣,他干脆承認,也就一了百了。
這種小小委屈,算是什麼,一只龜就一只龜,一只狗就一只狗,林振川真的不介意。
話是這樣說,振川卻比任何時候都向往跑到南太平洋一個沒有通訊的小島上去避開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所有的阿哥阿姐都不好相與,振川只想見小朋友。
中午,振川告訴每一個人他約了人,然後獨自一人跑去吃漢堡牛肉。
一到樓下,振川便有一種滑稽的感覺。
有人跟蹤他。
而且跟了不止一兩天了。
是兩個穿西裝的小伙子,跟得太貼,技巧甚拙,前天振川在停車場已經見過他們,今早在電梯中又來一次偶遇。
不知是哪間偵探社的學徒。
奇怪,誰會要知道林振川的行蹤?
振川立刻聯想到柏如玨。
振川冷笑一聲,吃完簡單的午餐,回寫字樓去,那兩個小伙子亦匆匆忙忙跟在他的身後。
這種外型普通的年青人在商業區起碼有三十萬名,若不是如瑛提醒了振川,他不會留意。
振川想和平解決這件事。
振川不動聲色,等到走進公司大廈範圍,才忽然轉過頭先發制人︰「兩位辛苦了。」
那兩個人被振川這麼一搞,萬二分的尷尬,進退兩難,支支吾吾,面孔漲得通紅。
新手,毫無經驗的新手,振川相當同情他們。
「去,」振川同他們溫和地說,「去告訴柏先生,我不是他的敵人。」
兩人面面相覷。
「同柏先生說,我願意同他做朋友。」
他們沒有回話,低頭急急離去。
振川松一口氣。
辦公時間未到,球球在打毛衣。做女人到底多一種選擇,振川有點羨慕。
他隨口說︰「一定是織給你最愛的人的了。」
球球亦順口答︰「是,是給我自己的。」
振川很震驚,你看,連小女孩子的思想都早已搞通,死心塌地的賢妻已告絕跡。
球球閑閑說︰「大老板懷疑你私通柏氏公司。」
振川不關心︰「至多開除。」
「你走了,我呢?」
「到我家來听電話,反正咱們師徒倆全屬胸無大志。」
「暫時還沒有這種危機,他們還要用人呢,听那邊說,董事們認為這種公報私仇的恩恩怨怨應擱置一旁,先維持業務正常是正經。」
「說得太對了。」
「柏小姐好像不大來了。」
振川惆悵地說︰「她忙。」
球球收好毛衣,做一杯茶放在上司桌子上,「我替你約她晚飯如何?」
「今天?恐怕太促。」
「那麼明天,明天不行還有後天,別便宜了王約瑟。」
振川大大訝異,這小女孩什麼都知道,明察秋毫。
難道所有的女性都擁有過人的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