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球溫和地說︰「你的一生?還有一百年要過,許多良辰在等著你。」
思訊擁抱結球,結球摩娑著她的頭發,真像一對母女。
他們滿載而歸。
隨即又要送思訊上飛機回英倫。
結球帶著最新型號掌上電腦回公司當小禮物,每個熟人一具。
一位同事接過說聲謝謝,猶豫一下說︰「結球,我有話講。」
「什麼事?」
她把結球拉到一角,「是這樣的,我們接收了王的遺物,在清洗他私人電腦硬件檔案時發現了一些日志。」
結球靜下來。
「我沒有細看,但有些信,好像是寫給你的。」
「我?」
「是,收件人是Lolali。」
結球震動。
王生前一直說人至要緊Love、Laugh、Live,所以替略為憂郁的結球取了一個昵稱,叫羅拉萊,取那三個字頭兩個字母連接在一起,驟眼看,還以為是意大利哪個地方。
「周總囑我們洗清檔案,可是我私人給你留了下來。」
結球說︰「謝謝你。」
「這件事可別讓別人知道,周總會不高興。」
結球點點頭。
「結球,你對大家都好。」
同事把一件東西交到結球手上。
結球感慨萬千。
周令群也是為她好,人已經不在,日志還有什麼用。
一時結球也沒有時間去看他寫了什麼給她。
忙了一天,雙目昏花。
姚醫生打電話來。
結球問︰「跳舞?」
「是,我名叫姚跳舞。」
「為何小器?」結球訝異。
「除出跳舞,不可以找你?」
「近日我雙目時時酸澀流淚,有什麼補救辦法?」
「每半小時離開電腦片刻。」
「找我何事?」
「听听你聲音。」
結球苦笑,「我一向不懂卿卿我我,絮絮細語。」
「結球,我有朋友看見你同一男士喝茶,那人,有個頗大的女兒。」
結球嗤一聲笑,「眼楮真尖利,那位先生是我同事,未婚,姓袁,少女是我外甥,姓王,一點血緣關系也無。」
「可是,你們三人態度非常親昵。」
「這叫友情。」
他忽然斗膽,「我同你呢?」
「舞情。」結球胡謅。
「世上沒有這種事。」
「現在有了,一舞生情,對,還有無節目?」
姚啼笑皆非,「你只在乎跳舞。」
「正確。」
「你不關心一個西醫的工作收入?」
「別人的入息關我何事?」
「我的婚姻狀況呢?」
結球不再回答。
姚醫生報復性地說︰「沒有舞會。」
他掛斷電話,好端端發起脾氣來。
結球只得收拾桌面,預備離去。
「還在這里?」
是周令群的聲音。
結球有點逃避,此刻累了,不想應酬上司,但也不得不掛上一個笑臉才抬起頭來。
周令群看見她臉尖尖怪可憐,伸手過來不知想做什麼,結球在剎那間已決定蹲下佯裝拾東西避開那只手。
但是周令群也懂得抑制,她把伸到一半的手臂縮回來,撥了撥自己的頭發。
「要不要去喝一杯?」
結球答︰「今日有點倦。」
「只一杯。」
無論是上司或是朋友,這樣央求,總得應酬一下。
在路上她問結球︰「你找到新對象沒有?」
結球嘆口氣,「沒有用心找,心理上也沒準備好。」
「我同……分開了。」
結球不予置評,經驗告訴她,一對情侶有拗撬,其中一方訴苦,其實不過想宣泄一下,朋友切忌附和,無論當事人把另一半踩得怎樣貼地,旁人也不可表態,否則後患無窮。
她們在酒館坐下,結球叫了黑啤酒。
「是她提出分手。」
結球靜靜聆听。
「家庭與社會均給她壓力,她不得不屈服。」
結球抬起頭來,發覺這是一間同性酒吧,沒有男生,連侍應都清一色全女班。
她天性豁達,並不介意。
但暗暗替周令群擔心,這種環境,踫到一個有心要陷害她的人,可以控告她利用上司權力騷擾。
「結球,我已要求公司調我去紐約,在那里,我也許會開心一點。」
原來她真的有話要說。
結球不出聲,令群已經決定了的事,沒有什麼人可以改變她的主意。
「你可願意與我一起走?」
結球一怔。
真的,她在這里還有什麼呢,令群是一手提拔她的導師,跟著她,省卻多少麻煩,可專心工作。
她抬起頭來。
「我只可以帶一個人走,你不去,我找袁躍飛。」
但是,先讓她選擇。
「為什麼不能整組人一起回總公司?」
「這邊也等人用。」
「我想一想。」
「好,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會。」
結球點點頭,站起來離去。
一路上有漂亮的及不漂亮的女子回過頭來看她。
回到家,累得抬不起頭來,結球決定先睡一覺。
她把鬧鐘撥到四點半。
鈴聲忽然響起來,天還未亮,結球睜開雙眼,彷佛感覺到一只手在撫模她的頭發。
她停了停鐘,起床,淋浴卸妝,接著沖杯黑咖啡,在互聯網上讀新聞。
清晨,思想清晰,份外有條理。
走吧,跟著周令群到新世界去,留下來的話,極可能會受到政治斗爭。
可是,結球又舍不得相熟的理發店,她只需走進去坐下,一號便知道該怎麼做,還有跑慣了的書店及時裝店,一早把她所需留下來。
她得不到結論。
傍球撥電話給袁躍飛。
袁惺忪地來听,「誰,誰?」
結球簡單地說︰「周總要去紐約,問你我去不去。」.他在一秒鐘內清醒了。
「我去!」
「有什麼好處?」
「你做夢呢,不走行嗎,你我在公司因她得到多少特權,她一走,人們不盡力將我們二人鏟除才奇。」
「可是我不喜歡紐約。」
「女人!」
「可是緊急了?」
「出來商量。」
「店鋪都未開門,到什麼地方去?」
「我來接了你再說。」
結球到樓下等他,清晨,大節剛過,淡了三墟,氣氛有點冷清,橘黃色路燈仍未熄滅。
袁躍飛的車子來到,看見灰衣的林結球在等他。
任何人在這種路燈下看上去都會象一只攝青鬼,但是結球在橙色光芒掩映下卻象洋女圭女圭。
她動起來了。
結球拉開車門上車。
「去紐約吧,還想什麼。」
結球問︰「你呢?」
「多謝你通消息給我,我會跪著求周總。」
「祝你幸運。」
有人敲車窗,一看,是名女督察,似笑非笑地勸導︰「先生小姐,天快亮了,請回家吧。」
結球連忙誠懇地說︰「是,是。」
一方面叫小袁把車駛走。
「你為什麼不解釋?」
「說什麼?我倆是久別重逢的兄妹?」
小袁將車駛返公司。
結球說︰「我想留下來證明自己實力。」
「誰在乎你有否實力,你是周派的人,周一走就有人排擠你出局。」
「真的那樣險峻?」
「同你講得滴血也是白說,你不怕,反正你有妝奩。」
「袁,我怕周總誤會我對她有意思。」
「同她說個明白呀。」
「難以啟齒。」
車子駛入停車場,被人截住,一看,真巧,正是周令群。
周令群下車,「什麼事,清晨六時就來上班?」。
他們異口同聲,「我倆有話說。」
周令群想一想,「在車上說吧,不怕隔牆有耳。」
三人坐在小袁的小房車里開閉門會議。
她問袁躍飛︰「你都知道了?」
「是,結球不瞞我。」
「真是好手足,」周令群嘆口氣,「如果紐約答應收三個人,結球是否可以動身?」
結球大著膽子說︰「周姐,我一向敬重你。」
令群溫和地說︰「我明白,你是怕我誤會,你太小覷我了。好同事最難得。」
結球放下、心頭一塊大石。
「是,是。」
「那麼,說好了,一組人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