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苞他們虛應了幾天,就等這個。
夔山佯裝痴傻,張大闊嘴,久久闔不起來。「九十爺您真愛說笑,拿斧頭,做粗工,那有什麼賺頭啊——」
「的確沒賺頭,但若加上一顆膽子,能賺的,就十倍不只了。」嘿嘿,七八九十肩並肩,笑得身子一聳一聳的。「就看你敢不敢?想不想再未婚妻面前抬頭挺胸做人啊!」
「七八爺、九十爺,有什麼能叫小弟效勞的,小弟萬死不辭——」夔山露出大喜過望的神色。
兩兄弟登時撫膝大笑,「好好好,就等這個了!」李九十從懷里拿出一瓶罐子,朝夔山招手,「你來你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他傾過身去,那罐子打開,里頭只有慢慢的白色粉末。
「這是……」
夔山不明所以,狐疑抬起頭。
李七八拉起兩邊嘴角,意氣風發地笑說︰「是好東西。」說著,拿起一旁煽火的扇子,往罐子煽了煽。
白粉慢悠悠地朝夔山飄去,夔山嗆得咳咳兩聲……噗通,便倒下。
「嘿嘿嘿,想混進咱們騰龍寨,哪有這般容易!」七八、九十志得意滿的對看以眼。這個魯大漢,身材像座山,又有啥了不起,哈哈哈哈哈……
漆黑一片——
夔山不動聲色的睜開眼,卻什麼也看不見。耳邊不斷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音,路面崎嶇,車身顛簸得厲害,他似乎身處於一輛行進中的馬車上。
懊死的,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輕輕一動,霎時渾身酸麻。
他頭上被罩上頭套,手腳也被麻繩綁住。那李家兄弟想干什麼?難道他露了什麼破綻?夔山正自狐疑,身旁微微的香氣忽然撲鼻而來——
馬車上不只他一個!
心頭一驚,夔山深吸口氣嗅了嗅。女人的香氣……
惠吉祥?!
女人發出嗚咽聲,是女人沒錯,軟軟的身子微微踫到他的,臂膀和臂膀隨著馬車震動輕輕廝磨。她嘴里大概綁了布條,幾番施力,他試圖掙開手腳上的麻繩。
沒用,騰龍寨山賊綁縛的繩結,豈能輕易解開?
夔山心頭涼了半截,枉費他跳進渾水里攪和半天,惠吉祥還是教他們給抓了。
既然擄了她,現下想必是要回賊窩交差吧?一旦踏入騰龍寨,他們還有機會逃出去嗎?
「照說這個時辰,夔兄弟也該醒了吧?」隔著一道簾子,李七八或李九十的聲音從抬頭傳來。
另一個接口,「他醒來肯定呼天搶地的叫,听見了再去叫他。」
「那倒是。」原先開口的那人嘿嘿冷笑。
夔山聳起兩道濃眉,立刻坐直身軀,放聲大叫,「誰?誰搞的鬼?到底哪個王八羔子敢陰我?操他娘的,有種給我站出來!」
吉祥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得縮起肩膀,一時忘了掙扎。
接著車簾揭起,其中一人進來往夔山身邊蹲下,搭著他肩頭笑說︰「夔兄弟,別慌,是我李七八。」
「你們綁我做什麼?」夔山扭動手腳,聲音難掩怒意。
「放心放心,不是要對你怎麼樣,咱兄弟不是說好讓你賺大錢嗎?」李七八笑呵呵地安撫他,「你委屈點兒先忍一忍,晚些時候,咱們再向你賠罪。」
「你……你們到底是誰?」
「夔兄弟,你听過騰龍寨嗎?」
「騰、騰龍寨?那、那不是……」夔山聞言頓了頓,假裝倒抽一口涼氣。
「只要加入咱們,三五年內就可以賺足你一輩子享用不盡的錢兩,咱們不是都講好了,你不是‘萬死不辭’,一切全听我吩咐嗎?」
「什、什麼?可是這這……」夔山故意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半天搭不上話。
李七八早就見怪不怪,依然拍著他肩膀笑說︰「兄弟,你還沒納投名狀,為了預防萬一才要蒙住你頭臉。騰龍寨不是隨隨便便任人來去的地方,等你待上一陣子,血腥也沾過了,自然可以和咱們平起平坐,自由出入騰龍寨。」這席話,吉祥自然也听見了。
夔山感覺到她挪動身子,似乎正在設法遠離他,偏偏馬車實在太顛簸,她努力半天,最後仍是得貼到他身上來。她氣得頻頻扭動,雙腿曲起了又蹬直,曲起了又蹬直,反復不斷。
他微微苦笑。這小妮子還真有脾氣!
「騰龍寨到了——」李九十吆喝著,拉馬停車。
李七八揭去他倆的頭套,松開腳上的麻繩,押著他倆下車。
熾熱驕陽,忽然從四面八方一起刺向他,夔山眯起眼楮,立刻轉頭看了惠吉祥一眼。
這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站在她身邊,乍看之下,她整個人霧茫茫的,好像站在一團白色光圈里。
她看起來……看起來似乎還好,除了發絲有些凌亂,臉色有些蒼白,好像沒受什麼傷,呼。
沉默望著她,心跳不禁略略加快,兩人手臂偶爾微踫在一起,他仍能嗅到來自她身上的芬芳。夔山勉強穩住氣息,額頭忽然冒起一片汗意。
好吧,既然來到騰龍寨,是死是活都在一塊兒!
吉祥根本沒注意到他異樣的神情,忙著環顧四周,想弄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李九十直接押著她往前,李七八則托著夔山的手臂邊走邊聊,「夔兄弟,你渴不渴,要不先來一壺酒?咱們這兒還有皇上喝的御酒呢!」
嘿嘿,想喝酒?哪有這麼容易——
「頭兒,那惠家老鬼出門買辦去了,不曉得何年何月才回來,咱們只好先抓了他小女兒……」李七八比手畫腳的詳述他倆如何抓到惠吉祥。
與此同時,賊巢大廳里擠滿了一堆高頭大馬的粗漢。夔山放眼看了一圈,光這廳上已有三、五十人不等,再加上外頭站哨的……
疼疼疼,頭好疼啊他!
「另外這位,是咱們剛結交的兄弟,叫做夔平……」為首的男人,高高斜坐在一張豹椅上,蓄著滿面須髯,嘴里餃著一根稻草。原本黑瞳懶洋洋地低垂著,直到李七八提起「夔平」兩個字,才張口「啊」了一聲,眯起眼楮。
「姓夔?這姓氏很少見啊,我知道開陽廣平城里,有個大名鼎鼎的捕快叫做……叫什麼來著,對了,好像叫夔山。」吉祥听到「夔山」兩個字,不禁驚訝地揚起秀臉。
首領興味盎然的瞪著她笑,「小泵娘,你也知道這號人物啊?」她嘴里綁著布條,聞言冷淡地別開臉去。
首領呵呵笑了笑,不以為杵,又回頭上下打量起李七八帶回來的男人。
「喂,你也說說兩句,同大夥兒介紹一下嘛!」
「我我我……我叫……夔平。」夔山裝出畏首畏尾地往上一瞟,眼前正是騰龍寨大名鼎鼎的頭兒,顧應軍。
連句話也說不穩,模樣比旁邊的小泵娘還怯懦。顧應軍低低一哼,頓時失了興致,百般無聊的起身吩咐,「好吧,既然是你們帶來的,一切按規矩來,就拿惠家姑娘開刀吧!」說罷起身,信步走出大廳。
頭兒走了,底下紛紛散去,李七八逐回頭對夔山喊,「夔兄弟,抱這丫頭跟我來。」
「啊?」他低頭望向她,吉祥也望著他,盈盈黑眸滿是掩藏不住的恐懼——所謂江湖險惡,草寇之間,性命相托,皆需立下投名狀,以示決心和忠誠。
什麼叫「就拿惠家姑娘開刀」?難道要殺了她?
夔山心頭怦怦直跳,不禁暗暗打了個寒顫。
難道……應該不會,不至於……
要殺早殺了,何必千山萬水的綁她回來?
「還在那里打愣,听不懂嗎?」李九十冷森森地眯起眼。
夔山只好緩慢的接近吉祥,雙手將她橫抱起來。
她好輕,身子骨柔軟得不可思議,抱在手里恍若一團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