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有什麼異樣?」
女子想一想,「照常,沒有什麼不同。」
「完全沒有?」
「呵對,她清理了貯物櫃,送我幾雙鞋子。」
立錚又把照片拿出來,「這是她嗎?」
女子看了看照片,「呵,可怕,你們是誰,怎麼會有這種相片?」
「可是孫紫?」
「我見過這件桃紅格子,是她不錯。」
立錚又取出另一張照片,「這個呢?」
「是她,是她。」她轉過頭。
「你最好看仔細一點。」
「我已經看清楚。」她逃一樣走開。
女經理過來干涉,「兩位問夠沒有,敝店還要做生意呢。」已經有點不滿。
立錚與少群離去。
少群納罕,「她們與孫紫都是熟人,你為什麼還要出示照片?」
立錚微笑,「就是因為太熟了,一日,我若出事倒地上,你來認人,說地上躺著的正是黃立錚,人人都會相信,可是這樣?」
「哎,你想說什麼?」
「先入為主的印象,所以,一個所謂朋友講你壞話,比你敵人詆毀你要厲害得多了,人家知道他認識你,他同你熟。」
少群說︰「我們這次仿佛一無所獲。」
「不,讓我告訴你——」
這時,忽然有人在身後叫住她們︰「兩位停步。」
少群轉過頭去,看到剛才那個伴唱小姐。
她追上來,笑著說︰「兩位可是想知道關于孫紫的事?」
立錚點頭。
那女于一直陪笑卻又不開口。
少群明白了,掏出錢包,數了幾張鈔票出來交給她,那女子接過錢,小心收好。
她輕輕說︰「孫紫有個男朋友叫孫武,最近不知怎樣從美國潛回,問她要從前交她保管的一筆巨額贓款。」
呵,立錚與少群一震,那周武已經離開美國,真是神出鬼沒。
「那錢是售賣偽鈔得來,早已被孫紫輸個精光,怎麼還他?他揚言要她的命。」
「她可害怕?」
「怕得寢食難安,限期快到,她只得外出旅行避一避,沒想到仍然逃不過劫數。」
「有沒有人再見過周武?」
那女子搖搖頭,「話已說完,再見。」
她回夜總會去。
連少群都忍不住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班人視法律為無物,而且出入境完全不用過海關,來去自若,真正厲害。」
少群說︰「孫紅與孫紫兩姐妹,可以說性格完全不同,南轅北轍。」
「是,姐姐純良,妹妹邪惡。」
少群說︰「不過,孫紅也有學壞跡象。」
「我們可以回去了。」
「不是吧,你已掌握足夠線索?」
「正是。」
少群搔頭,「咦,怎麼我還沒看出端倪?」
立錚笑說︰「華生,事情非常簡單。」
少群伸出手來,「且別揭露真相,福爾摩斯,讓我自己思想。」
「華生,注意先入為主四個宇。」
回程,少群在火車上閉目養神,苦苦思索。
停站時,火車站上有小販向車廂內乘客兜售水果,有人說︰「不要買,這種梨子味道象番薯,簡直魚目混珠。」
忽然之間,少群睜開眼楮來,立錚看到她雙目中晶光。
立錚笑,「明白了?」
「完全明白。」
「我們立刻回去辦事,少群,立刻打電話叫朱警官拘捕疑犯。」
她們兩人下了火車直接趕往派出所。
朱夢慈在門口等她們。
「疑犯逮到沒有?」
「正在詢問室,」朱夢慈說︰「立錚,少群,你們有什麼把握?」
少群過去,在朱警官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朱夢慈呆半晌,頓足,「我怎麼沒想到,佩服佩服。」
她們一行三人走進詢問室。
只見孫紅極不耐煩的轉過頭來,「你們有完沒完?我要出外旅游,你們速速放我走。」
朱警官不動聲色走過去,輕輕說︰「孫紫,警方現在控告你謀殺女子孫紅,你可維持緘默,但你說的任何話,都可列作呈堂證供——」
「什麼?」孫紅驟然跳起來,「我才是孫紅,你們說什麼?你們發神經!」
「不,」少群低聲說︰「你是孫紫,你欠債累累,周武又回來尋仇,你走投無路,想到一條毒計,你把樸素純良的姐姐孫紅自玩具廠誘出,帶她來到本市,叫她穿上你的衣服,作你的打扮,然後殺害她,把身份證明文件對換,于是,全世界以為孫紫已經死亡,恩怨了結,你得以重生。」
朱警官瞪著孫紫,「你竟殺害親生姐妹。」
少群說下去,「你倆長得象,所以你成功地魚目混珠。」
立錚說︰「但是,夜總會經理清楚地指出照片中的你正是孫紫,不是孫紅,警方會傳她來作證。」
孫紫臉色轉為煞白。
「先入為主,使我們做漏許多工序,象驗指紋,主要是,我們不相信有人會殘害自己手足。」
這時,孫紫的聲音變得極之冷酷,「我被人追殺,我走投無路,逼下此策。」
「殺死親姐是禽獸不為。」。
孫紫聲音拔尖,「孫紅沒有生命。」
她們三人憤怒地看著孫紫。
「你們道她何以為生?」孫紫的聲音忽然嘶啞,「每天,她在工廠坐著替洋女圭女圭畫眼楮,試想想,那是什麼生活?自早到夜,畫成千上萬的眼楮,簡直生不如死。」
朱夢慈听了這話怒不可遏,「押下去,你在法庭上才狡辯吧。」
孫紫被警察帶走。
朱夢慈喘了口氣,說不出話來,雙手顫抖。
少群看立錚一眼,兩人靜靜離去。
回到辦公室紅色絲絨沙發上,喝著冰凍啤酒時,少群問︰「你什麼時候開始生疑?」
立錚答︰「正如你說,孫紅穿高跟鞋走路,是那麼自然,對物質又如此痴迷,頭發染黃干枯,皮膚灰暗,我覺得她不象一個健康的女工。」
少群听著。
「後來,我們去拜訪那具遺體,她有一頭烏漆天然黑發,還有一雙帶繭的勞工手,足趾絲毫沒有扭曲,證明從不穿高跟鞋。」
「噫。」
「這會是誰呢,不是孫紫,那只有是孫紅了。」
「可憐的女子。」
立錚不出聲。
電話鈴響了起來,少群去接听,說了幾句,掛上。
她說︰「周武已經落網。」
立錚抬起頭來,「少群,孫紫說孫紅沒有生命,這是真的嗎?」
「那是邪惡的狡辯,你別理她。」
立錚走到窗前,輕輕說︰「我們又有生命嗎,每天循環重復昨日舊調,太陽升起沒有欣喜,日落西山亦無惆悵,這,難道又是真正生活?」
少群溫柔地看著拍檔,「我以為你的失戀是多年之前的事。」
立錚吃驚,「我語氣消極怨懟?」
「是,象極一個棄婦。」
「啊呀,不行,非要振作不可。」
「你知道就好。」
那天她們下午外出,看到樓下芭蕾舞校放學,大群可愛女孩走過。
不知怎地,有人遺下一只洋女圭女圭,躺地下,在樓梯角落,少群過去拾起。
洋女圭女圭身上也穿粉紅色芭蕾舞衣,金發藍眼。
少群伸手,輕輕撫模洋女圭女圭那畫上去的雙眼。
「你看得見嗎,」她喃喃說︰「我肯定你洞悉一切。」
立錚把手放在少群肩膀上,以示安慰。
餅幾日,朱夢慈與尹紹明來探訪她倆。
夢慈怪羨慕,「做私家偵探的好處是可以一單一單案子做,而且,不喜歡的可以不做。」
立錚把頭枕在雙臂上面微笑。
尹紹明訴苦︰「象我們,听差辦事,一聲令下,什麼案子都要接。」
夢慈說︰「我也希望慢工出細貨,檔案里懸案堆積如山,沉怨不知幾時得雪。」
「有時逮到疑凶,證據不足,也得放人,真叫我咬牙切齒,法律太過文明,處處漏洞。」
「尹先生,你是律政署人員如何說出這種話來。」
小尹搔頭,不再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