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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吉蒂 第20頁

作者︰銀心

「瞧你嚇得,還說沒什麼呢!」

皇後銀鈴似的笑著,關懷地趨上前,伸手模模她額頭,鳳眸如星,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哀家命你不必拘束,想到什麼就直接說吧!」

***

蘭樕垂立在寢殿門前片刻,皇上便由幾名太監簇擁攙扶而來。君臣兩人一並進入寢殿,福公公便揮手讓所有人退下,自己也倒退著躬身離去。

蘭樕沉默地隨侍在皇上身側,老皇帝隨意往榻上坐定,便長長吐了口氣,抬頭對他說道︰「蘭卿,朕要你于今日回府後,隱密的撰寫一份密詔,並代朕保管,等待適當的時候,代朕公諸于天下。」

「是,皇上。」蘭樕面無表情,垂眸于地。

老皇帝雙目炯炯地望著他,過了半晌,才道︰「朕,四歲就登基,母後專擅,外戚奪權,有好長一段時間,朕根本不曉得能否見到明日太陽,如此度過漫長辛苦的歲月,直到三十歲還無法親政。

「朕,終年為了保命,實在感到太疲累了,某日,便趁母後身體不適,藉口微服出巡,逃到了江南,在那里邂逅了一名賢淑美麗的女子,名喚程蘭熙。」

蘭樕垂眸听著。

眼前這位貴為天子的男人,忽然說起了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只可惜少了團圓美滿的結局。

「不多時,朕便讓母後派來的人‘請’回宮中,隨後經歷一場慘烈的宮爭,朕還得仰賴皇後身後的勢力,才能從母後手中奪回政權。穩固勢力後,朕派人去尋找程蘭熙,卻听說她身懷六甲被逐出家門,已生死不明了。

「朕多年來派人去尋找他們母子,始終未有結果,如今,朕已漸漸年邁,不知有生之年能否見她一面……蘭卿,我要你將此事寫成密詔,他日尋獲程蘭熙母子,安要妥善照顧他們,也要回復那可憐孩子的身份,他貴為朕的皇子,本應享盡榮華……」

「臣,遵旨。」身為翰林院一員,起草密詔本是份內之事,他自當領命。

第8章(2)

老皇帝深思地凝視他,這張臉,實在太偏女相了……精致秀麗,清透無瑕,依稀仿佛是……

「蘭卿,你想朕愛慕的那個女子,可還活在世上嗎?」老皇帝悵然問。

即使貴為天子,權傾天下,也有欲得而不可得之事,這龍椅,並非他如願登上的,而今卻要為它付出無可比擬的代價。

「微臣不知。」

「你想,那名女子可有怨恨過朕?」

「微臣不知。」

「那孩子不知是否明白自己的身世……你想,那孩子怨恨朕嗎?」

「微臣……不知。」

「好,你去吧!」皇帝蒼老的倦容浮起一抹無奈的苦笑。此生遺憾最深的,究竟是傾慕之人不可得?抑或是血緣之親不可認?「蘭卿,听說你是由母親一人扶養成人的,你還有別的親人嗎?」

「沒有了。」

「你母親是怎麼辭世的?」

「肺疾。」蘭樕低聲道︰「據說是因為生產後,仍需撐著身子四處奔波,導致染上肺疾,從此時好時壞,久治不癒,年紀大了以後,體力漸漸支撐不住。」

「是嗎……」老皇帝喃喃嚅動雙唇,呆呆地靜默片刻,卻不再說些什麼。上了年紀,體力越差了,他已倦得抬不動眼皮,于是揮手道︰「好,你去吧!」

「微臣告退。」蘭樕躬身退出寢殿,和福公公打聲招呼,便往御花園走去。

一路上,穿過雄偉壯麗的宮殿,走過御花園里的假山流水,忽爾駐足在一片鏡湖前,望向湖中倒映的自己。

莫非……皇上認得出他嗎?

哀著自己和母親如出一轍的臉孔,蘭樕蹙了蹙眉,便舉步離去。

「咱們要回家了……吉蒂?」蘭樕在御花園一隅找到吉蒂,總算放下心中大石。老皇帝的風流韻事他听得昏昏欲睡,一心只煩惱她會不會闖出禍來。

吉蒂扶著一片憑欄,不知發什麼呆,連他叫喚也不回頭。

他上前扳過她的身子,才發現她臉色蒼白,渾身搖搖欲墜的。她不是扶著憑欄休息,而是根本站不住腳。

「怎麼了?!」他吃了一驚。

吉蒂茫然迎上他憂心的模樣,語氣微弱地說道︰「皇……皇後娘娘,剛剛賞我一塊玉佩。」

接著,攤開手心,讓他看見她手里緊握的玉佩。

蘭樕只看一眼,立即抬眸迎向她,她眼里仿佛問著︰那黑衣人……是皇後派來的嗎?皇後娘娘想殺他嗎?可是……為了什麼?

「很好看,恭喜你了,把它好好收著吧。」他莫測高深地握緊她的手,柔聲道︰「咱們要回去了。」

「……嗯。」吉蒂虛軟的點點頭,倚在他身上,由他半攙半抱的緩步出宮。

真沒用啊,還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貪圖進宮好玩,還一心想著回頭要跟姐姐女圭女圭炫耀,結果丟臉死了,弄得自己好生狼狽,到頭來,還嚇得腿軟出不了宮……

一股暖流忽然透過掌心緩緩地流向四肢百骸,令她頓時有了力氣。她驚訝地看著自己和蘭樕交握的手。

蘭樕透過內力正在支撐著她……原來他是會武功的。冰冷的四肢漸漸溫暖了,來自他的力量源源不絕……說真的,論武功,她還只是門外漢。

但,要練到如此深厚的內力,應該不容易吧?

「蘭樕……」她迷惑不已,恐懼感已逐漸消退,胸中壓抑著滿滿的,幾乎爆裂的好奇。蘭樕,這個比她還要女人的男人,原來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

「你大概累了一天,咱們回去休息,以後再慢慢聊吧。」蘭樕意味深長的以眼神示意,宮中不是說話的地方。

君吉蒂乖順地點頭依從,羊雖然還有很多謎題未解,耳但她相信他。卯安心依賴他手心源源不絕的力量,獨從未有哪一刻,家心情如此平靜篤定——他們是彼此相屬的,制無論未來遭遇何種困難,作他一定不會放開這只手的,她相信他。

「皇後娘娘問我看到玉佩為什麼那麼吃驚,我說,我好像見過它,她便問我在哪里見到的,我說我有個朋友,遺失了一塊玉佩,他畫出圖樣給我看,跟這塊玉佩一模一樣——」

吉蒂急得幾乎喘不過氣,才踏入閨房,便連珠炮似的一古腦兒把在宮中的事全數說與蘭樕听。

蘭樕順著她的秀發,不禁喟然嘆息。

都怪他,是他想得太容易了,以為自己的事,相隔多年,應已不復記憶。

卻沒料到宮中的情勢波詭雲譎,牽一發動全身。為了遺失的一塊玉,先是險些害她葬命,現又令她深受驚嚇。

「我不能欺騙皇後娘娘。」

吉蒂急欲解釋她這麼說的理由,但只要一想到皇後娘娘慈藹和善的笑顏,她就嚇得渾身哆嗦。

「那黑衣人若是皇後娘娘派的,那她肯定知道這些來龍去脈,馮七保已經供出我名字,皇後娘娘又親口召我入宮,她根本是故意叫我去問話的——」

「你說的很好,這樣很好。」蘭樕憐惜地模模她的臉,實在太難為她了。

「她問我那個朋友是誰,我……我只好說他死了……哇……」吉蒂說著說著,忽然哇地哭了起來,「皇後娘娘肯定不信,卻當場把玉佩賞賜給我,這是什麼意思?」

這番心思根本不難猜。

「皇後娘娘也許正等著吧!」他哼了聲,冷漠的俊顏,綻開令人發寒的笑意。「等著看你把玉佩給誰,誰就是它真正的主人。」

「啊——」吉蒂倒抽了一口涼氣。

「所以,你只管把玉佩收好,毋需緊張。」他溫言安慰,「你不月兌手,皇後也無可奈何。你身世清白,在京城里一探便知,她明白你不是她要的人,是不容易追究到你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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