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她消磨了一個下午,她留周小姐喝下午茶,孩子們放學,躍進泳池。
周小姐說︰「梁太太,你自在如神仙。」
芷琳終于說︰「這種生涯,我保你捱不住。」
「什麼?」
芷琳送周小姐出去。
蛋黃色帳幕搭起來,下雨也可宴客,四處都是芬芳撲鼻的鮮花,黃、白、淺紫,淡紅夾雜,喜氣洋洋。
陳太太最高興,「一點也不素,真正難得。」
書珊贊嘆,「好漂亮,我太滿意了。」
「結婚蛋糕似一座花塔。」
心蓮說︰「不知花費多少。」搖搖頭。
芷琳看著大妹笑,「將來你結婚,姐姐替你辦更豪華的宴會。」
誰知心蓮說︰「見過你那段婚姻,誰還敢結婚。」
陳太太連忙阻止二女,「心蓮。」
芷琳卻說︰「隨她去,她一日不踩我,一日過不了。」
心蓮走開。
「帖子都發出去了吧?」
「全部回復。」
「人數不差?」
書珊笑︰「都說要來趁熱鬧,我嚴格限制人呢。」
「園子只能容納五六十人罷了。」
芷琳沒料到梁偉倫會出現。
他一早回來,邊淋浴邊笑問︰「客人幾時來?」
芷琳竟覺得突兀。
她對他感覺陌生,這個人演技越來越好,多日不見,若無其事。
半晌,她才回答︰「客人十一時多陸續出現,小妹她已經在途中。」
他已換上西裝,「咦,你還不梳洗?」
孩子們由保姆照顧,芷琳只需打扮自己。
她選一套象牙白裙子配金色南洋珍珠,自更衣室出來,發覺丈夫已在樓下招呼親友。
沒他的戲,他才不出現,有他的戲份,則努力演出,梁偉倫是名天才。
芷琳取餅新買的錄映機,正在調校,忽然听見書珊叫她,她順手把錄映機放在會客室的茶幾上,便走出去見小妹。
她由衷贊嘆︰「書珊,你美極了。」
書珊雙頰紅粉緋緋,發出亮光似的,快活地與大姐擁抱。
「到我房去化妝。」
「我這樣就可以了。」
「至少把頭梳一梳。」
心蓮跟著進來。
芷琳嘩一聲,打扮過的大妹叫人驚艷,穿略為低胸的灰紫色小禮服,更顯得韻味十足。
已經有男客偷偷打听她是誰。
芷琳笑︰「有什麼難听的話,快快說了作數。」
「今天我不說話。」心蓮永遠出人意表。
「那麼,謝謝你。」
心蓮輕輕嘆口氣,她還想講什麼,已經有男生圍上去與她攀談。
陳太太看著說︰「只剩她了。」
「可不是。」。
「生女兒就是這點煩,不嫁,擔心,嫁了,不放心。」
芷琳把手放在母親肩上,「端木伯母在那邊,媽,你陪陪她。」
陳太太可找到了伴,不再對女兒嚕蘇。
周小姐滿場飛打點一切,這個婚禮專家也不易為,自己還沒結婚呢,世事是諷刺的多。
書珊笑說︰「早知宴會這麼有趣好玩,索性搞大來做。」
心蓮冷笑,「出錢出力均不是你,當然好玩。」
芷琳連忙把她拉開。
「我幫你介紹一個醫生。」
「光是醫生就行了嗎?」心蓮詫異,「我要是那麼崇拜醫生這個職業,我自己會去讀醫科。」
芷琳正想訓她,一轉身不見了人。
心蓮這只野貓,一日到夜張牙舞爪。
客人愛熱鬧,硬是在草地也跳起舞來,四人樂隊奏著戀曲,與笑語聲混合,陽光和煦,天空蔚藍,偶然有一只紅胸烏飛過,確是良辰美景。
他們一直玩到下午三時多才散。
找心蓮,佣人說她已經走了。
書珊咕噥,「越來越難侍候。」
鄺克群跳起來問︰「說我嗎?」
「不,不是你。」
新婚夫婦也歡天喜地離去。
屋里忽然又只剩下陳芷琳一個人。
她逐間房間找丈夫,可是他也不在,曲終人散,都不再留戀。
推開會客室的門,只見周小姐月兌了鞋坐著喘氣,一見主人,她站起來賠笑。
「你盡避松一松。」
「梁太太,你真體貼人。」
芷琳這時看到茶幾上的錄映機,噫,都忘記拿出去用,幸虧書珊叫了專人來拍攝。
她取出支票部付酬金給周小姐,另外給了豐富的小費。
「謝謝你,梁太太。」
「有車子嗎,我叫人送你出去。」
「我自己有車。」
芷琳送她到門口,回轉會客室,取餅錄映機,發覺剛才一直開著,咦,果然配備長壽電池。
佣人們在收拾地方,芷琳無事可做,按下重播鈕鍵。
會客室里一直無人,套句電影術語,錄下來的片斷,叫做空鏡頭,可是卻錄下賓客歡笑的聲音。
棒了很久,芷琳都不耐煩了,忽然,她看見心蓮走進來。
她踢掉高跟鞋,盤坐在沙發上,姿勢嬌美慵懶,連大姐都贊一句︰「美女。」
她邊喝果子酒邊翻開照片部,自得其樂,絲毫不覺茶幾上有一架小小錄映機開動。
芷琳正想熄掉機器,忽然又看到一個人影。
那人輕輕走進會客室,悄悄掩上門。
心蓮立刻警覺,「誰?」
「我。」
芷琳當然認得這把聲音,這是她丈夫梁偉倫。
接著的發展,叫她萬分吃驚。
只听得心蓮吆喝︰「你在這里鬼鬼祟祟干什麼?」
「咦,這是我的家。」梁偉倫嬉皮笑臉。
心蓮又驚又怒,立刻站起來,「我立刻走。」
「心蓮,你還不原諒我?」
心蓮想拉開門,被姐夫一手擋開。
「你再不讓開,我可要叫了。」
梁偉倫卻哈哈大笑起來,「你不會叫喊,你怕傷害姐姐,你才不會叫。」
「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怕見我,就不會來我家。」
「今日是小妹結婚。」
「你也想見我,是不是?」
芷琳看到這里,混身汗毛豎起,她握緊拳頭。,
心蓮指著姐夫罵︰「你這人面獸心的東西,可憐我大姐就此葬送了她的一生。」
芷琳呆若木雞,象是被人用力摑了一巴掌。
只見心蓮奪門而出。
客室恢復寧靜,只余芷琳一個人坐著發呆。
難怪心蓮恨惡這個姐夫,原來她一直隱瞞著這個驚人的秘密。
她怕傷害大姐,故此忍受委屈,絕不出聲。
可以想象的是,姐夫已經冒犯過她,而且,犯了之後,還想再犯。
芷琳忽然明白,什麼叫做令人發指,什麼叫做忍無可忍。
她關掉錄映機。
陳芷琳想站起來,一時腿軟,沒站好,又跌回沙發里,但是她深深吸一口氣,雙臂牢牢撐住扶手,終于站起來。
可鄰的心蓮?不不,可憐的芷琳才真。
芷琳前所沒有的冷靜,她走到書房,撥通電話︰「容律師,可否到舍下來一次,是,即時,謝謝你,有要事商量,我等你。」
然後,她吩咐司機︰「叫鎖匠來把大門鎖統統換過。」
她斟一杯熱茶,看著兩個孩子做功課。
也許,已經在心里籌算良久,可能,錄映帶內一幕只不過是最後一關,令她下了決策。
平時看一部悲情電影都會流淚的陳芷琳此刻卻十分冷靜
容律師來了。
她詫異地說︰「芷琳你找我干什麼,我專打離婚官司,與你無關。」
「我正要離婚。」
容律師沉默一會兒,輕輕說︰「也是時候了。」
可見人人都認為她不該再容忍下去。
她倆坐下來,商議良久,容律師把細節都一一記錄下來。
「你盡快通知梁偉倫,切莫誤他青春。」
「我知道。」
容律師走了。
第二天,天朦亮,佣人上來說︰「太太,二小姐想見你。」
芷琳跳起來,這時,心蓮已經跑上來,緊緊擁抱大姐,淚流滿面。
「咦,傻瓜,哭什麼。」
「我應一早告訴你。」
「現在知道也不遲。」
「我一直覺得我也有錯,十分內疚。」
「胡說,完全與你無關。」
「容律師說你已發出律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