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約會在四天後。
細佳去訂台子,寫菜式,以及添置新衣。
她選了一套淡黃色小外套配裙子,十分優雅,與那晚扮的卡門不同。
心情十分緊張,一有電話來,就怕是吳仲良來推約,「對不起,公司要加班」,
「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
終于到了星期六上午,電話來了。
細佳有點害怕,他會詛什麼?
「明天晚上七時我來接你。」
她松一口氣,反而覺得惻然,梁細佳,你要看清楚才用感情呵。
可是當時心慌意亂,已經失去一半理智,只覺他是適合的人,細佳頭都痛了。
她繞起無名指與食指,喃喃道︰「希望不錯。」
那一日,她倒瀉咖啡,叫錯名字,打亂了文件。
幸虧臨下班時沈素英打了長途電話來。
「手術順利完成。」
大家鼓掌。
「小家伙在康復中。」
听到好消息,細佳松弛下來,凡事處之泰然。
她高高興興返家裝扮。
淋浴後抹一點粉擦上粉色口紅便坐在客廳看小說等人客。
門鈐響的時候才六點半。
咦,是誰?
門一打開,可不就是吳仲良。
他手執一小束紫色薰衣草,微微笑,身體靠著門框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細佳亦有同感。
「實在等不及了,故早到半小時,請諒。」
換了是細佳,她也會那樣做。
她請他進屋。
吳仲良稱贊道︰「今晚你漂亮極了。」
「謝謝,晚飯我已經安排妥當。」
「素英母子怎麼樣?」
「大的半個月後可以近來。」
吳仲良沉默一會兒才問︰「整件事里仿佛沒听見有人提起素英的丈夫。」
細佳輕輕說︰「素英遇人不淑。」
吳仲良呵地一聲。
「不要緊,她很能干,她會得挺過來。」
兩個人不再置評,他們都知道一段成功的婚姻在生命中實在太過重要。
吃完飯他們並沒有去跳舞,他倆找到一間清靜的咖啡室談天。
「那晚你的表現真令我訝異又感動,平日冷若冰霜的你居然那麼出力。」
細佳鼓起勇氣說︰「我多怕你不會競投。」
「細佳,我一直想的會你,但是從不知這如何開口,真怕你會冷冷看我一眼,然後說︰‘我沒有空,以後也沒有空,對你來說,到公元二○○七年也不會有空’。」
細佳訐異,「我看上去是那樣的人嗎?」
「有若干男同事提起被你拒絕的情況,猶有余悸。」
細佳笑了,訕訕地道︰「我是有選擇的。」
「若不是那次拍賣的會,說不走我還在躊躇。」
細佳頷首,好心有好報。
「細佳,你不是單為慈善吧?」
細佳微笑,「下星期六再請你一次,這次,不為別人,單為自己。」
吳仲良完完全全放下一顆心。
細佳回到家里,一直哼著歌。
她把那件黑色吊帶裙子取出,細細觀看。
明天得拿出去干洗,請店員補一補,拿回來好好收妥。
也許,在結婚十周年那天,需要穿著,照樣配大蓬頭,鮮紅胭脂。
電話鈐響了。
「細佳,我是吳仲良,我還有話要說。」
「我也是,下星期六要不要帶吻過我的小男孩一起來?」
「恕我自私,我想單獨見你。」
「也好。」
「這樣吧,我們可以去探訪他……」
諾言
別波好久沒有那樣忙過了。
弟弟慎滿一聲要來吃飯,她早三天就開始準備菜式。
他們李家原藉上海,雖然桂波姐弟在紐約出生,可是愛吃滬菜,桂波會得做幾味。
材料不外是雞鴨鵝魚蝦蟹,不過烹飪工夫可有高低,單是一味八寶鴨子,已花去一日。
別波十分愛護弟弟,一听得他會帶女友來見她,喜不自禁,立刻忙將起來。
這家伙自從十七歲起身邊就女友不絕,可是從不帶回家來,這次可能是認真的了。
也該成家立室啦。
在電話里慎滿的聲音十分興奮,「姐姐,你一定會喜歡她。」
「喂喂喂,」桂波笑問︰「是華裔吧。」
「百分百純正華人,是倫敦頗有名氣室內裝修家。」
「人長得可漂亮?」
「秀麗月兌俗。」
「你走運了。」
「我也那麼想。」
「可有嫁妝?」
慎滿答︰「收人肯定比建築師高。」
別波笑,「別看低自己。」
「那麼,周末見,記住,我們會來住兩晚。」
「得了,都準備妥當。」
特地自倫敦到紐約來同姐姐吃頓飯,多可愛,桂波自覺得到尊重,非常高興。
她本來想叫男朋友陸榕基一起來,可是一想,陸仍是外人,有他在,一共三個不同姓氏的人共處一室,太過復雜。
也許他們有體已話要說。
吃飯時三個人最適合,然後,喝咖啡時才叫小陸上來未遲。
扁是咖啡她就備了好幾種,務使對方賓至如歸。
慎滿到現在還沒告訴姐姐,她叫什麼名字。
陸榕基打電話來︰「有什麼叫我做?」
「名貴水果一盒,白色香花一大東。」
「你這個姐姐沒話說。」
別波笑,「是呀,所以每個人都要有個姐姐。」
「有沒有期望?」
「只要慎滿快樂便好,還有,希望她不吸雪茄。」
「真是個好姐姐。」
「你九點正上來吧,不過,禮物得早上先到。」
「但,是個根刻薄的女友。」
別波笑著掛上電話。
她與弟弟本來一起在倫敦求學,畢業後她到紐約發展,慎滿則留在那邊。
她讀醫科,他修建築,都是人才,讀書時很吃了一點苦,到今天差不多早已忘記,到了收成的時候。
如無意外,明年之內,兩姐弟都會結婚成家,父母當可老懷大慰。
一切都準備妥當,鮮花水果也送了上來。
小小鮑寓收拾得一塵不染,李桂波鄭重迎賓。
慎滿說過不用接飛機,他們會租車子直駛長島。
飛機下午兩點到,算算時候,王時過一點可以見到他們了。
別波一查等到四點。
本來不緊張的她忽然有點不安。
早知把陸榕基叫來,兩人說說笑笑,時間比較容易過。
然後,門鈐叮當一聲。
來了來了。
別波跳起來打開大門,果然,馬上看見一臉笑容的慎滿,一張嘴笑得自一只耳朵咧到另一只耳朵。
姐弟緊緊擁抱。
「一年多不見了。」
「可是我們慣例每星期通一次電話。」
「女朋友呢?」
「在停車,我搶先上來見你。」
「怎麼可以叫女友一個人做苦工?」
「姐,她不是那種嬌縱的人。」
「好極了。」
接著,復面有人說︰「我來啦。」
慎滿一讓開,桂波看到一個身材高佻,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本來微微笑,與桂波一照臉,笑容凝住。
她連忙低下頭。
一方面桂波也愣住,好不面善,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樣漂亮的女子並不多,應該有印象,可是一時偏想不起來。
「姐姐,我同你介紹,這是胡星德。」
呵,電光石火問,桂波想起來了,竟是她!
別波像頭上被人澆了盤冰水一般,作不得聲。
原來是她,今日的她比過去的她健美活潑,宛若二人,怪不得一時間沒認出來。
而她顯得一見李桂波就記起是什麼人。
世事竟會如此巧合。
當下桂波一腔歡喜不知丟到基麼溝渠里去。
她強笑說︰「請問喝哪種咖啡?」
慎滿笑說︰「普通咖啡加牛女乃及糖即可。」
別波走到廚房,決定撥電話給男友。
「榕基?請于三十分鐘後到我家來。」
「為什麼改變主意?」
「有意外,需要你支持。」
「願聞其詳。」
「現在不方便說。」
「那好,我半小時後出現。」
別波端著咖啡到客廳。
「姐姐,來看我們送給你的禮物。」
一只盒子打開,是件極之考究的銀灰色絲浴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