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蓉仍然沒有把她的聲音認出來,「哪一位?」
「黃綺雲,記得嗎?」
「啊,當然,黃小姐,最近生活如何?」
「好極了,」是她喜孜孜的回答。
「可是請我喝茶?」
「劉小姐,請你吃喜酒。」
于蓉的反應算快,「啊,恭喜恭喜。」
到底是有妝奩的女子二嫁再嫁,不是問題。
「劉小姐,我想請你替我拍給婚照片。」
「可是,我已經調職了,我介紹新同事給你認識可好?」
寅綺雲堅持︰「劉小姐,你當私人幫我一次忙可好?」
「如此實面,我不便拒絕。」
「下星期六,中國會所。」
「我會帶齊機器上來。」
「謝謝你。」
子蓉有種感覺,黃綺雲是會結婚四次的那種人。
看是誰吧,每個個案不同,有人一次嫌多,可是黃綺雲有條件,不不,不是諷刺,並非不敬,而是以事論事。
星期六,下午,天氣良好,子蓉準時到達,會所內嘉賓齊集。
黃綺雲容光煥發,身穿象牙色鍛子小禮服,發髻上別滿梔子花。
她仍然是子蓉見過最美麗的新娘。
呃,不是最好,可是最美。
子蓉替她拍了許多照片。
新郎遲到,出現的時候有點醉意,但是非常英俊,是一個意大利人。
堡作完畢,子蓉告辭。
黃綺雲給她一個小小盒子,里邊裝著一塊蛋糕。
在車上,子蓉咬了一口。
結婚蛋糕是不好吃的居多,糖霜人口時太甜,接著似有苦意。
有點像所有婚禮。
擔任婚禮記者那麼久,劉子蓉幾乎不大敢結婚。
調職也許是好事。
救星
呂也敏離開徐乃錚的寓所時,混身發抖。
她真的氣得四肢顫抖,像風中的一塊落葉。
徐是她的男朋友,追求她的時候,好話說盡,好事做盡,沒想到變起瞼來效率也一樣高。
也敏上門去找他攤牌。
沒想到第三者也在那里。
傳說中那是一位千金小姐,家里開當鋪,在功利社會中,無論做什麼生意,只要賺錢,都是殷商。
段小姐躲在書房中,也敏坐在客廳一角,徐乃錚在書房里陪殷小姐,將也敏冷落在客廳里不理。
也敏真想沖進書房里去與徐某理論。
可是她僅余的一絲理智與良知阻止她那麼做。
也敏听到他們在書房里竊竊私語。
她忽然悲涼地問自己︰你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一段感情的生與死自有天命,何必勉強,今日自取其辱,若不及時回頭,萬劫不復。
她鼓起勇氣,站起來,開了大門,離開徐宅。
從頭到尾,徐乃錚在家,可是他沒有出來與她說過一句話。
女佣人開了門,給也敏一杯茶,她便坐在那里等足一小時。
這便是徐乃錚待客之道。
也敏看守了這個人。
她告訴自己,這樣的人,如此涼簿,希罕什麼,揀到也不要。
她走到街上,雙手伸不宜,抖個不停。
她站在牆角,呆一會兒,走到附近酒鋪,買了一瓶小號拔蘭地,旋開瓶蓋,喝了一口,又一口,又一口。
天漸漸暗了。
冬季,太陽下山早,北國,上周末才狠狠下過幾場雪,尚未融盡。
也敏嘆口氣,會好的,時間是最佳良藥。
她上了車,關上門,冷得打了好幾個哆嗦。
到多倫多來根本不是她的主意,徐某他考不上大學,想到加國發展,懇請也敏一起走,真的是跪在地上求,也敏才願轉校。
一年後,他另給新歡,把世敏當陌路人。
徐家富裕,替他置了房子,安排女佣,呂家僅小康,勉強才能付出留學費用。
也敏內疚,一次錯誤的決定連累了家人。
明天醒來,立刻著手打道回府,再留在北國,真會把母親的養老金都花光。
她伏在駕駛盤上休息一會兒,然後開動車子回家。
也敏住宿舍,跟離徐宅有四十分鐘車程。
又下雪了,白茫茫中她轉錯了一個彎。
也敏取出酒瓶,喝干了酒。
她咕噥地說︰「駛到湖邊來了。」這小湖,有個美麗的名字,叫迷失湖。
非在前邊快餐店往右轉不可。
迎面駛來一輛大卡車,這種天氣,誰搬家?這就是運氣了,同眼光沒有關系。
她怔怔落下淚來。
快快回到家,琳一個熱水浴,睡它一天一夜,心情也許會得好轉。
電光石火間,一團白光迎頭朝她撲過來,也敏本能地旋過駕駛盤,可是來不及了,車子左角已被狠狠撞了一下,也敏的小房車的溜溜地轉幾下,直鏟出去。
她嚇得呆若木雞,根本來不及尖叫。
車子並沒有停下來,斜斜飛出去,隆一聲,摔到地上。
也敏仍然清醒,她想推開車門下車,可是門被撞得卡住。
這時,她發覺腳底冰冷,一看,意外得睜大雙眼,她雙腳下全是水。
啊,車子已被撞人湖中。
快逃生!
她撲過去用力推開右邊車門,湖水一涌而入,車身一側,迅速下沉。
也敏不顧一切大聲叫︰「救命,救命!」
她全身沒人水中,也敏會游泳,但是游得不好,湖水冰冷,湖面上還浮著碎冰。
也敏的頭沉入水中數次,開頭,她凍得全身刺痛,接著,麻木了。
她伸長手喊了幾聲,忽然,明白到這也許是她生命的盡頭。
心境忽然平靜起來,口中喃喃叫︰「媽媽,媽媽。」
腦海中一片空白,她在冰湖中快要失去知覺。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將她用力一扯,把一條大繩套在她腋下。
「醒醒,」那人吆喝,「劃水!」
也敏睜開眼楮,本能地劃動雙手。
那人邊游邊拖,把也敏扯上岸。
他的頭發上立刻給了碎冰,他先把也敏放草地上,然後,他在車子後廂取出毯子,緊緊裹住世敏,接著,自車子取出電話叫救護車。
也敏神智漸漸模糊。
「喂,你別睡著,」他搓她的手,「振作一點,再不睜開眼,我要同你施人工呼吸,你喜歡與陌生人接吻嗎?如不,快睜大眼楮。」
也敏氣息微弱,可是听得很清楚。
「我不敢移動你,你左臂肯定已經折斷,肋骨也或許有事,但是生命沒有危險,你听見沒有?」
也敏微弱地點點頭。
這時,救護車嗚嗚飛馳而至。
「救星到了。」那人歡呼。
他好像絲毫不覺得冷。
救護人員的擔架與氧氣罩都到了。
也敏心想︰有救了,媽媽,你不必傷心了。
她心安理得地昏迷過去。
醒來時,在醫院里。
看護轉過頭來笑,「呂小姐,你真幸運,揀回一條命。」
也敏發覺手與腿都打著石膏。
「差些葬身冰湖。」
也敏想起來,急急問︰「我的救命恩人呢?」
護士點頭,「是,當時若不是那好心人停車飛身躍下湖中把你救起,你已遇溺。」
「他姓甚名誰?」
「我們不知道。」
「什麼?」
「他一直守護著你,直到救護人員趕到,百忙中沒發覺他自行駕車離去,他沒有留下姓名。」
無名氏。
也敏十分激動,「那麼,我如何向他道謝?」
看護按住她,「你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真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也敏靜下來。
稻後,醫生來了,告訴她,有守護天使看住她,否則,再過三五分鐘,她就會在冰湖中失卻體溫,繼而魂歸天國。
也敏忽然心平氣和。
從鬼門關兜了一個圈子回來,她才知道幸運之神仍然春顧她。
那個叫什麼名宇的負心人愛走就讓他走好了,呂也敏自有造化。
也敏剎那間豁然大悟。
十天後她出了院,像是一個新人一般,積極生活。
先同母親通了個電話。
媽媽真是好媽媽,「還有一年就畢業,一動不如一靜,讀完書才回來好了。」
「可是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