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吧里,燈色迷人,三林下肚,甚麼話都可以說,出了門,客人不一定願意認識她們。
子珍初賽入了十五名內,新聞多維維,一下子成了城內新的名女人。
可是決賽時卻三甲不人,她失敗了,向記者哭訴選美黑幕重重,有人故意排擠她。
不過三日之後,新聞沉寂,不了了之,都會中又多了一個落選美女。
朱桃問小劉︰「子珍還會回來蜜月酒吧嗎?」
「不會了,她已過了這個階段。」
「她可有與你聯絡?」
「傻女,她早已忘了我們。」
朱挑惆悵,可是那天下午,她遇到了一件開心事。
她看到了周會達,他又在蜜月酒吧出現,並且,精神已好得多,彷佛已經解決了最煩惱的事。
朱桃由衷高興地迎上去,「周先生,好久不見。」
「朱桃,請坐,我有事與你商量。」
朱桃看著他,「體氣色很好。」
「謝謝你,公司生意很好,與前妻也已和平分手。」
朱桃點頭,「一切可以從頭開始了。」
「是呀,我開了一家花店,少個可靠的人打理,你可願意幫我?」
朱桃一怔,半晌才會意過來,連忙點頭又點頭。
那邊酒保阿劉耳尖,听到周會達的建議,不禁喃喃說︰「命中有時終需有,無心插柳柳成蔭。」
朱桃也離開了蜜月酒吧。
奇是奇在那家花店也叫蜜月,規模不小,光是送花的小貨車就有三輛,共十多名夥計在她手下做事,朱桃忽然升為主管,下屬稱她朱小姐。
像做夢一樣,她跳出苦海,在花店邊學邊做,壓力雖大,也漸漸習慣。
朱桃最大本事是以誠待人,謙遜有禮,上上下下都喜歡她。
周會達開始約會她,他們之間漸漸培養了真感情,彼此珍惜對方,相敬如賓。
周會達因無後顧之憂,事業上三級跳,財產比從前增進十倍。
最難得的是,朱桃與他四個孩子也相處得不錯。
朱桃是一個沒有侵犯性的女子,即使有人針對她,她也只裝作不知不覺,非常沉得住氣,周會達最欣賞她這一點。
翌年,兩個大孩子到美國升學,周會達與朱桃的感情也成熟了。
一日,他到蜜月花店,同朱桃說︰「生意好得很呀。」
朱桃笑,「這個月接了十宗婚禮布置,忙得發昏,一位新娘堅持用梔子花,這花何等嬌貴,半日就發黃,只得收在冰櫃中,等客人到之前才捧出來。」
周會連點點頭︰「朱桃,我有話說。」
「什麼事?」
他取出一只盒子,「朱桃,我們結婚吧。」
朱桃一听,低下頭,不出聲。
自小她期待這一天︰向她求婚的會是個怎麼樣的人?她當然希望他會照顧她一生,若不能,彼此照顧也是好事。
沒想到是周會達,年紀雖然大一點,可是他珍惜她,愛護她,朱桃不由得淚盈于睫。
「請問願意嗎?」
朱桃輕輕說︰「願意。」
簡約的婚禮在舊金山舉行,四名子女都來觀禮,然後一起乘輪船到加拉比海旅行。
就這樣,朱桃正式成為周太太。
回到花店,伙計全改口叫她周太太,都替她高興。
不如意的一切全已丟在腦後,但是朱桃卻一點也沒有給人趾高氣揚的感覺,仍然那麼謙遜。
現在她下午到花店,上午及晚上在家里陪丈夫。
母親與弟弟都得到極好照顧,朱桃為他們搬了寬敞舒適的房子,雇了可靠的家務助理,弟弟決定第二年到英國升大學。
已經沒有以前苦日子的痕跡了。
一個下午,花店來了一位客人,挑了一打玫瑰,付脹時看牢朱桃微微笑。
朱桃留神,她哎呀一聲叫出來,「阿劉,是你,為甚麼不招呼?差點不認得了,咪咪,斟杯咖啡來。」
阿劉見朱桃一點沒變,十分誠懇,才放心說︰「我怕你做了老板娘,不記得我們了。」
朱桃笑,「記性那麼壞,還配做生意嗎,你別取笑我,快把近況說我听。」
朱桃請他到店後小坐。
「蜜月酒吧已經關閉了,我也成功轉行,經營一間甜品店。」
「什麼?」
「近年已不流行快樂時光,你走得及時。」
「真沒想到。」
「大家都根替你高興,朱桃。」
「謝謝,你們都對我好。」
「朱桃,還記得姚子珍嗎?」
「記得,美麗的子珍一查照顧我,她嫁人沒有?」
「她今天不怎麼樣。」
朱桃看著阿劉,「即使選美失敗,也該有其他出路呀。」
「她在娛樂圈打過一陣滾,演過些不重要角色,復來,據說被人騙去節蓄,又染上不良嗜好,現在患肺病。」
「甚麼!」朱桃跳起來。
「環境很窘,人也蒼老憔悴,上個月來向我借過一次錢。」
朱桃震驚到極點,「借多少?」
「我只給了她五千。」
朱桃張大了嘴,花店里好一點的花籃也要五千,真沒想到子珍淪落到這樣,朱桃惻然。
阿劉選上一張字條,「這是她的地址,朱桃,你有能力,又好心,或者願意去看看她。」
「一定,我馬上去。」
阿劉微笑,「朱桃,我們真替你高興。」
這時,伙計遞上一大束玫瑰,比阿劉買的足足多三倍,包扎得十分漂亮,朱桃說︰「送給你,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有空時時來。」
阿劉道謝︰「朱桃你一點也沒有變。」
變了,怎麼沒有變,只不過變得更好,人們樂意接受。
朱桃一直送到門口。
說真的,她也不願意時時有舊友上門來要求這個要求那個,但,子珍是例外。
她一直照顧朱桃,說到底,周會達是她讓出來給朱桃的,她叫他阿叔,嫌他老,覺得他太普通,不屑坐他的台子。
朱桃想起往事,覺得似場夢。
她打一個冷顫,倘若到今日還在酒吧做女侍應,那可慘了。
第二天一早,她到銀行去提了一筆現款,叫司機載她去找子珍。
她見到了她,留下鈔票告辭,松一口氣。
車子往家里駛,朱桃才發覺她三年來步步高升,已經攀登得這樣高了。
本來,她這個位置是子珍的,周會達首先看中的,也是姚子珍。
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朱挑明顯地忐忑不安,周會達發覺了,關心地問︰「什麼事?」
她想一想,決定向丈夫坦白︰「我今天見到了桃子珍。」
周會達一怔,問︰「誰?」
他已經忘記這個人。
「姚子珍,蜜月酒吧的舊同事。」
周會達仍然想不起來,「別與這些人太親熱。」
「記得嗎,子珍是美女。」
周會達握住年輕妻子的手,「你才是美女。」
朱桃笑了。
他要是不記得,豈非更好。
就這樣,全世界遺忘了姚子珍。
朱桃輕輕說︰「還有一件事。」
「什麼?」
「我已懷孕。」
周會達跳起來,高興得說不出話。
朱桃笑眯眯,「我決定不再回花店了。」
「對對,在家好好休養。」
一次偶然的際遇,造就了她余生幸福。
朱桃開始相信,命運有一雙大手,把人推著往前走,或者進入大路,或者走到歧途,那人性格如何,命運也如何。
當年的子珍明艷亮麗,每個男人都會回過頭來貪婪地張望,她自己也知道有這樣的魅力,驕傲得不得了,然後,她一個個筋斗栽下來……
朱桃走到大露台,看著藍天白雲,不禁輕輕說︰「好險。」
有找我嗎
張奕伴回到公司,第一件事便是問秘書︰「有找我嗎?」
秘書完全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事,輕輕答︰「有,下星期二下午三時,老地方。」
他滿意了,打開約會簿,查看一會兒,問了幾個問題,離開公司。
張奕伴是他的真名字,高大英俊的他只喜歡容深色西裝,沉默寡言,有一股書卷氣,據說,他具大專程度,所以很受女客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