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下班五點半我上來。」
「再見。」
那郭先生不負所托。
要不要去領取答案呢?
讓它埋葬在海底或是地底算了。
不過,下了班,永貞還是踏上偵探社。
又是個雨天,地上泥濘不堪,空氣中有霉味,這雨下了有三兩個月了,一直不停。
冰先生請她坐。
他遞了一只棕色大信封給她,「答案全在里頭。」
永貞有點訝異。
「每天的費用是三千元。」
永貞開了一張支票給郭先生。
「溫小姐,拆不拆開這個信封由你。」
永貞苦笑,「你不勸我拆啟?」
「一個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金石良言。」
永貞取餅信封告辭。
到了家中,她先淋浴包衣,接著喝一杯威士忌加冰。
她拆開大信封。
先看到七八張彩色照片,都放得有十乘八那樣大,十分清晰,憑相中人的服飾,可以辨別是分幾次拍攝。
照片中一男一女,男的何日和,女的是一個中年女性。
這是誰?
那女子很瘦很干,濃妝,可是一雙眼楮仍然尖銳明亮。
永貞見過這雙眼楮。
在什麼地方?
呵對,窗簾之後,眼楮在何宅窗簾之後張望過她。
永貞大大松下一口氣,真相大白了。
只見照片中何日和表情痛苦,眉頭深重,那女子卻振振有詞,不知說些什麼。
信封內有一卷錄音帶。
永貞雙手顫抖,取餅一具小小錄音機,把帶子放進去,她按鈕,有聲音傳出來。
做注解的是郭先生︰「六月十七日星期三下午三時在翡翠飯店……」
接著,是一男一女的對話。
男聲分明是何日和,女聲一定屬于照片中的中年女性。
只听得何日和說︰「這兩個月來,我已籌了許多錢給你,一切債項應該已經還清,你還找我干什麼?」
那女子似在吸煙,她慢條斯里地回答︰「債已遠清,可是生活費用呢,你如何安置我?」
听到這里,永貞大奇。
她到底是誰?
何日和說︰「我已經被榨干,沒有能力了。」
「你寓所有三間房間──」
「不不,你不可能與我同住!」
那女子聲音轉為強硬,「為什麼不行,我無家可歸,難道你要我睡到街上去?」
苞著是一大段雜音,錄音中斷。
、水貞趁這機會去斟多一杯酒。
冰先生的聲音又來了︰「七月十九日星期五下午四時宇宙大廈門口……」
何日和︰「你怎麼又來了?」
「我需要錢。」
「你的毒癮好比無底洞,我已無能為力。」
永貞一震。
毒癮,怪不得!
世上只有毒債與賭債最難償還。
「最後一次,無論如何我會戒除。」
「我不相信,走,走。」
「日和,日和。」
「這里有一千塊,快走。」
可憐的何日和。
冰先生又注解︰「六月二十日星期六───」
那是前天。
日和︰「我已經山窮水盡。」
那女子歇斯底里︰「我不找你找誰?我是你母親,你是我親兒!」
永貞霍一聲站起來。
母親!
兒子!
他倆是母子。
永貞跌坐在沙發中,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原來如此。
敝不得日和一籌莫展,如此自苦。
永貞第一個沖動是想撲到日和身邊去支持他。
她已取餅外套,可是在大門前靜了下來。
慢著。
把事情分析清楚再說。
她又坐下來。
必于何日和的家境,她知道得不多,他曾告訴他,父母一早分手,母親在加拿大改嫁,父親到東南亞做生意,一家三口很少見面。
永貞並不介意,英雄莫論出身,誰不想要一對漂亮聰明能干的父母,這不是任何人可以挑選的事。
她要求的只是二人相處愉快。
何日和顯然隱瞞了若干事實。
永貞嘆一口氣。
她已打消出門的主意。
永貞有點羞愧,愛日和嗎,固然,但是卻不能愛屋及烏,連帶對他母親付出時間精神金錢。
他倆有血緣關系,她要是纏住他,他會有麻煩。而溫永貞是清白無辜的一個人,何必陪他去淌這個渾水。
她再斟一杯酒,喝光了,上床休息。
整晚都沒睡好,一直听得日和哭泣的聲音。
半夜坐起來,拉開窗簾一看,雨居然停了。
第二天早上,氣溫驟升,永貞所有的短袖衣服並沒有熨好,有點氣餒,不知穿什麼,只得胡亂配搭,原本夠差的、心情于是更壞。
她有點討厭自己。
應該學戲中或是小說里的女主角那樣,趁著大風大雨,沖出去,與何日和擁抱,犧牲一切,在所不計,陪他渡過難關。
她卻偏偏算起後果來。
以後都要同那樣的親戚生活真不是玩笑的事,怎麼應付得來。
她出門上班。
秘書說︰「溫小姐,何先生找你。」
永貞听見自己說︰「我到東京開會去了。」
秘書知情識趣︰「是嗎,去多久?」
「十天八天。」
「知道了。」
她的態度變了。
下午,朋友叫她到碼頭聚集,她連忙趕去,在小小白色游艇上,她離開人群,獨自坐在甲板上,看著白頭海浪卷上來,沉思。
「有沒有打擾你?」
永貞一看,是那叫葉兆成的年輕人,見過兩次,說起來,葉家與溫家從前有生意來往,噫,他身家保證清白。
永貞朝他點點頭。
「你有心事?」
「沒的事,你看風景多麼怡人。」
「有事大可與朋友商量。」
永貞笑不可抑,「我心情很好,謝謝。」
是嗎,有事真可拿出來講嗎?我從前的男友,有一個吸毒的母親……
當然不可以,真忍不住要說,也只得找心理醫生去。
永貞不會對任何人談及日和這個秘密。
「他們在跳舞。」
永貞自椅子上站起來,「我們也跳。」
小葉是巴不得、水貞有此建議。
至此,年輕的永貞不得不把何日和丟到腦後。
就這樣冷卻二人關系吧。
是他先提出來的,就當尊重他的意願,不必細究原因。
說真話,永貞怕日和會忽然走來把真相告訴她,求她幫忙,求她憐憫。
她吃不消這種重擔,或是,這不是她的擔子,她干嗎去吃那個苦。
想通之後,她開開心心玩了一個黃昏。
晚上,叫朋友把她送返父母家休息。
她是存心要避開何日和。
母親訝異,「什麼風吹來貴客?」
「家里小裝修,且來借住。」
她的臥室仍與中學時期一模一樣,母親總替她留著,隨時讓她回來休息。
夫復何求呢,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第二天起來,永貞像沒事人一樣上班去。
何日和沒有再找她。
半年之後,有信差遞一封信上來。
永貞拆開一看,卻是一張謝卡與一張本票。
何日和還錢來了,且算了利息給她。
永貞手已經擱電話上,又硬生生扯回來,看情形,他已暫時解決了他的難題,她問一聲好,也很應該,但怕只怕這一聲好會帶出許多事來。
永貞別轉面孔。
她只唏噓了一會兒,又忙別的去了。
永貞再也沒有同日和聯絡。?
又過半年,他倆在咖啡座偶遇。
永貞與小葉在一起,日和也有女伴。
不知怎地,永貞再也控制不了雙腿,直向他走過去,那麼日和見她走來,也撇下女伴,朝永貞前近。
「好嗎?」、水貞微笑問。
「托賴,過得去。」
永貞說︰「時時想起你。」
「我也是。」
「听說你升職了。」
「加了三百塊人工」
大家都笑。
那邊小葉叫︰「永貞,這邊。」
永貞朝日和點點頭轉身離去。
待坐下來,再回頭看,日和與女伴已經不在,他們想必是換了地方吃茶。
永貞默然,可是接著抬起頭問小葉︰「你說什麼?」
結局
羅小玲最近情緒十分懷,她的感情生活不如意,無心工作,辭去事務,休閑在家,然所時事,更加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