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口氣,「你什麼都沒同我說。」
「慢慢我會逐樣告訴你。」
容均無奈地坐下來,「打現在開始吧,舉個例︰你懂得烹飪嗎?」
「中西都會,拿手好菜不下十余款。」
容均苦笑,「這倒是意外之喜。」
「容均,我會對你好,相信我,我會將功贖罪。」
「結過一次婚也不算犯罪,瞞住我則有點過份。」
蘇成坤握住她的手,容均深深太息。
第二天,她陪著丈夫到墓地獻花,蘇成坤默默流淚。
容均留意碑上日期,他父母去世已近+年。
鎮上華人不多,可是像任何一個城鎮,總開著一間唐人小食店,一定有咕嚕肉與炒飯春卷出售,風景如此秀美的小鎮自不例外。
下午,容均坐在窗前,那股紫藤花香似油絲似鑽進她四肢百骸,使她懶洋洋不願起來。
她會原諒蘇成坤嗎,畢竟那是他認識她之前的事了,況且,他也沒打算瞞她一輩子,到了這個鎮上,秘密總有拆穿的一天。
蘇成坤在她身後說︰「我在書房里做些筆記。」
容均轉身問︰「打算什麼時候吃晚飯?」
「我已做了一鍋肉湯,八點鐘吧。」
書房在地庫,他下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撳門鈴,容均自藤椅子上起來,走到門口張望。
沒有人,門縫卻擱著一封信。
容均的心一跳,立刻知道這位是沖著她來的,她趕緊拉開門,外頭一個人也沒有。
丙然,信封上寫著茹容均女士。
要不要拆開來看?如果有足夠耐力的話,自然是不拆為佳,原信燒毀為上,可是容均雙手顫抖,手指不听使喚,身不由主地撕開那封信。
她攤開信紙,信上說︰「蘇太太,容許我明日下午三時來拜訪你,讓我親口告訴你,關於我的遭遇,以及我與蘇成坤離婚的原因,也許,你會有所警惕,貝茜莊遜。」
容均跌坐在地上。
樓梯口轉來蘇成坤的聲音︰「是否有人接鈴?」
容均答︰「沒有,沒有人。」
她把信收好。
容均決定見一見貝茜莊遜,請這位女士不要再騷擾他們。
現在茹容均才是蘇太太,既然他與她經已分手,就應該讓別人好好過日子。
還有,她也該開始新生活,不應像陰魂似纏住前頭人。
是以必須要見一見。
那一夜,她一個人睡在主臥室里,整個房間灑滿銀光,月亮如銀盤一樣照耀,奇怪,如此良辰美景,容均卻心事重重。
她訝異了,原來茹容均竟是一個那麼狷介的人,小小一點事,便使她郁郁寡歡,耿耿於懷。
做夫妻需三五十年相處,長期抗戰,一定要互相關懷忍讓,一上來就打敗仗,以後怎麼辦呢。
茹容均,你必須沉得住氣。
第二天下午,她同蘇成坤說︰「我昨天看到鎮上有一間蛋糕店,你替我買些回來吃。」
「我這就去。」
「還有,頭發那麼長了,理一理發才回來。」
蘇成神只得說︰「遵命。」
他有愧於心,故此千依百順,言听計從,容均不禁擠出一絲笑意,這倒好,以後就以這個鉗挾他。
他離去沒多久,就有汽車駛近的聲音。
容均打開門迎客。
那一定是貝茜莊遜。
丙然,下車來的是一名嬌小娟秀的外國女子,粟色頭發,象牙色皮膚,衣著十分得體。
她前來與容均打招呼。
容均先發制人︰「莊遜女士,你何不大大方方打電話來,相信你一定還記得此處電話號碼,這字條太孩子氣了,請進來坐。」
對方揚揚眉毛︰「蘇成坤不在嗎?」
「他故意避開了,好讓我們女孩子談談,其實他結過婚的事,我們都知道。」
容均在廚房里用茶點招呼她。
忘了拿茶匙給客人,貝茜莊遜站起來,拉開其中一格抽屜,取餅茶匙用,什麼東西放在什麼地方,她比容均更為清楚,這間屋子根本是她布置的。
她朝容均笑笑,似是示威。
她開始說她的故事︰「我與蘇成坤相識——」
容均打斷她,「我可是一點興趣也無。」
貝茜訝異,「那麼,你為何請我進屋?」
「因為我想同你說,讓我們好好生活,忘記過去,努力將來。」
貝茜意外,「你不想知道我與蘇成坤分手的原因?」
容均擺擺手,「我想賭一賭運氣,請恕我信心十足,或許我與蘇可以白頭偕老。」
貝茜沉默了,「那麼,我柱作小人了。」
「不,」容均溫和地說︰「你只不過想交個朋友。」
貝茜啞然,「多謝你讓我下台。」
兩個人說得好好的,本來事情就可解決,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大門 一聲推開,她倆回頭一看,是蘇城坤回來了。
他鐵青著臉,指著前妻,「滾,滾出我的屋子!」
貝茜見到他,馬上跳起來,不知怎地,順手抄起一把切肉刀,擋在胸前自衛。
簡直可以用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這八個字來形容他們,為何如此不堪?
只听得蘇成坤咬牙切齒罵道︰「你害我還不夠?如今陰魂不息,前來糾纏,我名譽為你所毀,我財產為你所謀,你尚未心足?」
那見茜莊遜一步一步退後,尖刀護在身前,她歇斯底里叫︰「那只不過是公道的賠償!」她忽然月兌下外套,伸出手臂展示給茹容均看。
容均視線落在她左臂上,不禁愣住,只見手臂上橫切一道道凹凸刀疤,糾結錯纏,驚心動魄,丑陋萬分。
「這,這都是你丈夫干的好事!」
蘇成坤狂叫︰「滾出去!賓出去!」
茹容均實在忍不住,大力摔出一只平底鍋,發出巨大當一聲,「你們兩人閉上嘴!」
廚房終於靜下來。
可是他們四只眼楮仍然發出綠油油的光芒,充滿怨毒,隨時想把對方置於死地。
茹容均嘆口氣說︰「我來送客。」
她已明白發生過什麼事。
容均伸手過去,「把刀給我。」
貝茜才把刀還給容均,蘇成坤一撲而上,大力掌摑前妻,容均擋在前面,臉上手上中了好幾掌,痛人心肺,只得尖叫︰「蘇成坤,你再不住手,我報警抓人!」
一邊拉著貝茜逃出屋外。
貝茜上了車,猶自喘息,「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警告你了吧。」
她發動車子引擎,一溜煙把車子駛走。
茹容均回到屋內收拾行李。
蘇成坤問︰「你去何處?」
茹容均冷笑,「去你手夠不到之處。」
「容均,你听我說--」
「這是一個法治社會,無論什麼事都可以用法律解決,你若真想擺月兌她,可單方面申請離婚,不必動手傷人。」
茹容均打電話叫計程車。
「你到什麼地方去?」蘇成坤攔住她。
「找間旅館休息,把我們的關系好好想清楚。」
「不許走!」
「你想打我,抑或殺我,還是放火泄恨?世界不是你的我的,人總有受委屈不如意的時候,怎麼可以訴諸暴力呢?」
「你听我說,我與她已作出庭外和解,我賠了她一大筆金錢--」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茹容均搖搖頭。
她取餅箱子到門外去等計程車。
錯了,她看錯了人。
蘇成坤掩飾得那麼好,三個多月一百多天一絲紕漏都沒有,相信再與他來往多一年半載他的秘密也不會拆穿。
到了鎮上,容均租了一間酒店房間,忽然累得說不出話來,她像是闖錯了地方,明明以為那是她的家,可是推開門,里邊黝黑神秘,倒處是蛛絲網,陰風陣陣,正當她想回頭之際,大門 一聲關上。
容均受了驚嚇,長了那麼大,她從來沒有見過男人打女人,她的兄弟是那種給妻子大罵而尚可以有涵養微笑鞠躬說「多謝指教」的那一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