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形象一旦固定,他再也離不了烈氏機構,就像他父親一樣。
言諾接著說︰「荷生,小雲自你這里走月兌,你要負一點責任。」
荷生見他一直釘著不放,便回他一句︰「要追究責任,你還不是烈家的人。」
言諾十分震驚,他摹然發覺荷生變了,她不再是那個听話的小師妹。
他轉過頭去跟烈火說︰「對不起,我不得要領。」
烈火說︰「我知道她在什麼地方,我會找她回來。」
他拂袖而去。
言諾說︰「我希望小雲不是在烈風那里。」
荷生轉過頭去,「你一直勸我不要介入烈家的私事,現在輪到我提出同樣的忠言,他們並不需要外人協助,這麼些年都過了,不見得到今日才需要我同你來做諸葛亮。」
言諾低下頭,過良久,才說︰「我也是為朋友。」
但過分熱心,便似只看門大。
荷生說︰「我們都猜對了,小雲一定在烈風處。」
她站起來送客,言諾一時卻沒有離去的意思。
「听說你功課退步了。」
荷生莞爾,「是。」
「會畢業嗎?」
「言之過早。」
荷生已經無話可說。
她肯定了一件事,時光倒流,她也會再一次離開言諾,現在她清楚知道他絕對不是她要的那個人。
荷生不再內疚。
「對了,」她說,「聯絡到小雲,給我一個消息。」
言諾沉默一會兒,只得告辭。
夏太太自書房出來,「不再有復合的希望?」
荷生詫異地問︰「母親你為何如此高估言諾?」
「我希望有人照顧你。」
「誰照顧誰還不知道呢。」荷生嘆口氣。
「你口氣老練許多。」
「經一事,長一智,這幾個月來我的確長大了。」
「那麼,你認為同烈火做朋友是適當的選擇?」
荷生笑笑。
夏太太吁出一口氣,「也許這只是你們的游戲,倒叫我這個旁觀者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游戲?
荷生沒想到母親有這麼幽默。
她把功課翻出來追補,在她這種年齡,讀課文一目十行,永志不忘,書本頁數刷刷翻過,念文科就有這點好處,荷生一下子溫習到深夜,手邊一卷巧克力餅干吃得只剩碎末。
電話鈴響了,她母親探頭進來,喜悅地問︰「改邪歸正?」
荷生索性讓母親高興到底,「無論是誰,說我不在家。」
餅一會兒夏太太進來說,「不管用,那位先生知道你沒出去。」
是誰這麼霸道?
人在不在家是另外一個問題,不願意听電話被人逼著去听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烈火嗎?」
「不,是他父親。」
荷生大大的意外,「噫,他找我有什麼事。」
她合上書本,走到客廳,也不開燈,一取起話筒,那邊就說︰「夏小姐?我有急事要見你,請你立即下樓來。」
「烈先生你在何處?」
「府上樓下。」
「五分鐘。」
荷生急忙取餅長大衣披在運動衫上,取餅鎖匙開門下樓。
烈戰勝站在車子邊等她,見到荷生,替她打開車門,荷生剛坐好,他便把一張字條交到荷生手中。
荷生知道非同小可,急忙打開看,字條只有三行字,用英文打出來,一眼就看通,荷生一下子像墮入冰窖里,雙手顫抖。
烈戰勝沉著地說︰「你是最後見到烈雲的人。」
荷生說不出話來。
「我已通知警方。」
「但是——」
「我生平不受恐嚇。」烈戰勝的聲音沉著而鎮定。
荷生再次攤開紙條閱讀上面的句子︰令媛在我們手中,切勿報警,贖人條款容後通知。
烈戰勝低聲說︰「你毋須內疚,小雲最後出現在什麼地方並不重要,但我希望你提供線索。」
他把車子停在路邊。
烈戰勝出示一塊布料,「小雲是否穿著這件衣裳?」
料子在領口部分剪出,她早就注意到烈雲只穿一個牌子的服裝,昨天烈雲換下衣服,由她替她掛好,差些兒便要嘆息有些人竟可花五個位數字置一件常服穿著,沒想到今天就發生這樣的事。
「小雲可有異樣的表示?」
「小雲平常的舉止都一直是異常人。」
烈戰勝不出聲,過一會兒,他們背後駛來一輛車子,車頭燈閃兩下,停在附近,有人下車,走近來,俯子,出示警方證件,「這位是夏小姐吧,希望你能把當晚的細節說一說。」
荷生驚怖過度,呆著一張臉,作不得聲。
「夏小姐,請你與我們合作。」
烈戰勝忙道︰「慢慢來,她同我說也是一樣。」
便衣探員催說︰「烈先生,我們要爭取時間及線索。」
「我知道,被綁架的是小女。」
探員只得退下。
餅一會兒,烈戰勝低聲問︰「你可否把詳情告訴我?」
荷生看著他,不知從何說起。
烈戰勝取出一只銀制扁酒壺,「喝一口白蘭地。」
荷生佩服他的鎮定,打開蓋子,喝了一口酒。
「要是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找一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講,」不過,他看看後面的車子,「他們會在附近。」
荷生終于開口,「烈雲昨晚約在九時許來到我家……」
荷生有驚人的攝影記憶,心細如塵,烈戰勝听了她的敘述,猶如親自在場一般。
在這樣的要緊關頭,荷生仍替烈雲隱瞞著若干秘密,由始至終,沒有提到烈風這個人名。
稍後,荷生也明白到,她這樣做,也並非純粹為著烈雲,在這種時刻,于烈戰勝跟前,提到他所不喜悅的人,是十分不智的行為。原來,荷生感喟地發覺,她像所有人一樣,不敢令烈戰勝不高興。
烈戰勝听畢,對荷生說︰「我現在送你回家休息,請勿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烈火在哪里?」
「他在琪園等消息。」
「我能否到琪國陪他?」
「我認為暫時沒有這個必要。」
「需要我的時候請立即通知我。」
「謝謝你。」
他的聲音始終沒有透露過一絲驚惶、失措、慌忙。
恐懼是會傳染的,烈戰勝一直維持著冷靜。
他駕車把荷生送回家,看著她上樓,才緩緩離去。
荷生整夜對著功課發呆,天亮的時候,她把書本掃到地下,走到街上去散心。
馬路上已有不少行人,匆忙間荷生只覺迎面而來的女孩子,個個都似烈雲,荷生掩住臉,一個踉蹌,除些摔跤,幸虧有好心人扶住她。
荷生睜開眼,見是個穿白色校服的女學生,大眼尖臉,她緊握住人家的手,「烈雲?」
那女孩錯愕地摔開她離去。
荷生嘆一口氣,搶到一部街車,坐上去,關上門。
她對司機說出一個地址。
荷生想去那個地方看看。
計程車停在烈家那幢小別墅前。
荷生下了車,按過鈴,沒有人應,便兜到後園,輕易自廚房半開的氣窗爬了進去。
屋內靜寂一片。
三間睡房收拾得十分干淨,荷生兜一個圈子,回到廚房,做一杯茶,喝一口,坐下沉思。
忽然之間她听得有人在她身後問︰「你也發覺有疑點?」
荷生整個人跳起來,茶杯噹一聲打得粉碎,褲腳上全濺濕,她轉頭一看,說話的人卻是烈戰勝。
「對不起。」他取餅廚房的毛巾交給荷生。
罷才怎麼沒看見他?
烈戰勝回答她的問題,「客廳左邊還有一個書房。」
荷生借收拾遮掩尷尬。
「我打開前門並不見人,回到書房卻又听到人聲。」
荷生另外倒一杯茶,慢慢呷一口。
「你好像有話要說。」
「烈先生,烈雲在家,生活得並不開心。」
烈戰勝不出聲。
「她有她的難處。」
烈戰勝仍然不語。
荷生問︰「昨夜可有接到任何消息?」
「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他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