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先生,我前天才拿那個獎,但是听見那兩個人對話,已經有五六天了!」
小冰呆呆的看著谷家華,想半天,才說︰「你的意思是,你半夜听到的,是未來之聲。」
「對了,」谷家華興奮地說︰「郭先生,你真聰明,我一直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個異象。」
小冰咳嗽一聲,清清喉嚨,把事情詳細紀錄下來︰一月十一日開始,小比听到牆外之聲,一連好幾個晚上,都有人說,她反而象做夢一樣。
捧了獎回來,才覺得有蹺蹊,才找小冰來調查。
整件事太玄了。
小冰看著小比,「你肯定你不是做夢?」
「怎麼會,我是完全清醒的。」
「也許你太渴望得到這個獎,精神壓力太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比家華搖頭,「郭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
「得獎之後,這牆外還有沒有聲音傳來?」
「我睡到客廳去了,我不敢再回房來。」
小冰又沉默了。
「這一層公寓是我剛剛分期付款買下來的,若非必要,我暫時不想搬家。」
「當然,」小冰說︰「今天晚上,我想來听,牆外有什麼聲音傳進來。」
「我把門匙給你,」小比很大方,「我今天有場子,大約要清晨兩三點鐘才能回來。」
「我等你回來向你報告才走。」
「謝謝你,郭先生。」
「能夠獲得你的信任是我榮幸。」
小冰告別。
回到偵探社,小冰問琦琦︰「什麼地方可以听到谷家華的歌?」
「她還沒有灌錄唱片,不過快了,身為多年老資格觀眾,哪個藝人會得大紅大紫,一目了然。」
「真的,」小冰點點頭,「不驕不矜,敬業樂業,已經成功一半。」
「別忘記谷家華,還有一張無法抵抗的漂亮面孔。」
「今夜我要到她家里去。」
琦琦吹一下口哨,「當心那些秘聞周刊的記者誤會。」
稍後琦琦捧著小小收音機進來。
小冰知道歌聲屬于谷家華,她的嗓子清甜溫柔,唱到細聲的時候,象是要斷開了,但沒有,纏綿地仍然有聯系,歌詞明明很普通,韻律亦不覺別致,但由她唱來,忽然一切都不同了,變成一支極之動听的小曲,安撫听眾的心情。
小冰深深感動,他說︰「這肯定是藝術。」
認同的人越多,藝人越紅。
當夜十一點鐘,小冰帶著錄音機抵達谷宅。
他裝好儀器,便躺在小比的床上。
鼻端有一股清香,緲緲然鑽入小冰的鼻端,總是不肯離去,象她的歌聲一樣。
十一點半,有人急急按鈴。
誰,那個不速之客?
小冰拉開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個年輕人,他雙手拉住鐵閘亂搖,「開門,快開門,我找家華。」他已經喝得很醉。
「你是誰?」小冰問。
「我是她愛人,你又是誰?」
「朋友。」
鄰居紛紛打開來看嘈聲何來,小冰只得放他進屋。
年輕人指著小冰說︰「你可是谷家華最新的入幕之賓?她疏遠我,可是為了你?」
小冰大叫可惜,毀掉谷家華前途的,大有可能,便是她這個男朋友。
小冰不動聲色,在冰箱找到冰塊,放進洗臉盆,注半滿水,把年輕人拉進浴室,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把他的頭往盆中按下去。
年輕人掙扎、嚎叫,喝下不少冰水,但是他力氣不敵小冰,待小冰放開他的時候,他已經醒了一半。
小冰扔一條子毛巾給他。
他忽然飲泣起來,「谷家華不要我了。」
小冰不出聲,給他一杯熱茶,「喝下去。」
他看著小冰,「你是誰,你不是我的情敵?」
小朋友,漸漸低下頭,一臉淒醉。
小冰嘆口氣。
他也顧不得小冰是個陌生人,便苦訴︰「谷家華貪慕虛榮……」
小冰冷冷說︰「人各有志。」
那樣的金嗓子,若不貪幕虛榮,任之埋沒在廚房,豈不太過可惜。
「我倆青梅竹馬……」年輕人泣不成聲。
「好來好去,大家留段好回憶,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打掉牙齒和血吞,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惹人恥笑,明白嗎?」
年輕人不住點頭。
可憐的小朋友,他並不是壞人。
經過這一番折騰,他萎靡地靠在沙發上,過一會兒,也就告辭離去,腳步不甚穩,搖搖晃,進了電梯。
小冰一看鐘,早已過了十二點,四周一片靜寂。
他伸手敲敲牆,哪里有甚麼聲音。
他十分肯定這是谷家華的幻覺,最近她備受困擾,內外夾攻,一則希望在事業上闖出名堂來,二則上又得分心來應付私事,精神不恍惚才怪。
比家華回來了。
濃妝的她又是另外一種風情。
她問︰「可有什麼消息?」
小冰只得把錄音帶放給他听,適才的吵鬧、打架、哭叫聲,統統忠實地播放出來。
小比變色,她默默坐下。
餅半晌她說︰「謝謝你,郭先生,你救了我。」
「你言重了。」
「他一直不原諒我,他曾勸我放棄往上爬,郭先生,我內心很矛盾,此刻我一心想追求的是名成利就,但也許到了那一天,我會後悔。」
小冰笑了,他拍拍明日之星的肩膀,「到了那一天再說吧,那一天也不是那麼容易達到的。」
比家華听出弦外之音,難為情的低下頭。
小冰感嘆地說︰「我們永遠得犧牲一些快樂去換取另一些快樂,得失甚難計算,多數會後悔,但必需要走我們要走的路。」
比家華有點憔悴。
「你休息吧,我明天再來。」
比家華送小冰到門口,「下星期,我將參加一個更大的比賽,是全東南亞歌唱冠軍的選拔賽。」
「你代表本市?」
小比點點頭。
「預祝你成功。」
小冰離開谷宅。
第二天,他找到光明日報的娛樂版編輯談了半小時,對谷家華這段感情已有相當了解……
他們叫那年輕人小伍,小伍則自稱是谷家華的未婚夫。
編輯說︰「女孩子身邊有個人,送送花看看戲權充司機,一進娛樂界,這個人便成為絆腳石,識趣的,自動失蹤,不識向的,象小伍,四處招搖,更得不到同情。」
「也許這女孩還不致于這樣勢利。」小冰說。
「不不不,勢利的是這個社會,倘若小伍是某大財閥的公子,再好沒有,此刻小醫只是小白領,那多窘。」
小冰不出聲。
他老友問︰「你同情誰?」
「兩個都不同情,他們並非認真相愛,否則一定願意忍讓對方。」
「我不贊成無謂犧牲,我認為年輕人應該為自己前途著沒.」
「就是你這種人助長了功利主義。」
編輯笑了。
小冰問他︰「你不會渲染這件事吧。」
編輯放下筆,「行有行規,等谷家華再紅一點,我們也許會給她一個頭條,現在?暫無篇幅招待。」
小冰這才知道,一個藝人,沒有身分地位,報紙雜志才不要揭他的秘。
小冰苦笑搖頭不明少男少女為何對娛樂事業這樣響往,刀山油鍋都想試一試。
琦琦笑,「因為這是一條名成利就的捷徑。」
小冰說︰「所謂捷徑,統統是凶險的小路。」
琦琦苦澀的說︰「我了解谷家華的心情,走康莊大道也要條件,我們出身寒微,又沒有資格升學,不犯奇險,很難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我們往往要比人家辛苦干百倍,才能掙扎出來,其中艱辛,說起來嚇鬼。」
小冰安慰琦琦,「你現在也大好了。」
「家父昨天才找我問我要一百萬。」
「太過份了。」
小冰記得那個問女兒拿錢的男人。
「往上爬有什麼錯?人望高處,水往低流。」
小冰知道她感觸良多,不再去惹她。
當天晚上,他又往谷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