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苦笑。她向來拘謹又矜持,當然不能要求她和煙花女子一樣熱情,只是她的態度這般淡漠,他又怎好意思對她傾吐思念?
「少爺,你回來了……」
靈墨緩步走來,許久不見他倆親匿地摟在一起,這時見了,不禁笑靨如花。
蘇淮雪被她瞧得臉上一紅,便急著想掙開書仲綺的懷抱,可他哪肯放手,她掙扎了幾次不成功,臉上的紅暈便越來越深。
看她神色極不自然,靈墨總算好心的轉向書仲綺,說起正事。
「少爺,大少爺管轄的縣內發生一宗凶案,疑犯是個當權子弟,案子還沒開審呢,就听說有人要對大少爺不利。老爺怕大少爺危險,所以想請劍山趕赴洪州,隨身保護大少爺的安全。」恆劍山是書仲綺的人,因此她奉書老爺之命前來請示。
他點頭道︰「去吧!」
「是。」她乖巧地應道,就要去轉達。
「劍山這一去,要去很久嗎?」蘇淮雪突然抬頭問起,「他什麼時候回來?」
她這一開口,另外兩人都嚇了一跳。
靈墨皺眉回道︰「這……我也不曉得,也許幾個月,也許大半年,總得等案子了結,或者確定大少爺安全無虞才能回來吧!」
「是嗎?」她靜了一會兒,仿彿陷入沉思。
書仲綺瞪著她,不禁疑惑了起來。前不久她還稱他「恆大哥」的,怎麼短短數天,就已經改口叫他「劍山」了?
而且她干嘛關心這個?劍山幾時回來,和她有什麼關系?
蘇淮雪又問︰「我可以幫他整理園子里的花草嗎?」
「啊?」靈墨又怔忡半晌,才回道︰「劍山不在,自然有其他下人來照顧。」
「給下人照顧,那有什麼意思?」她仰頭對著靈墨微笑,「劍山已經教過我不少了,他不在,我可以代他照顧嗎?」
「這,我……我要先問問他。」
靈墨暗自瞥了少爺一眼,只見他玉面鐵青,烏雲罩頂,臉色真不是普通的難看。老天爺,少夫人怎麼搞的呀!
蘇淮雪還不知死活,欣然點頭道︰「也好,我經驗不多,也許一不小心,失手種死了幾盆也不一定,還是我待會兒自己去問他好了。至于他珍愛的品種,就讓下人照顧比較妥當。」
是呀,是呀!靈墨沒好氣地胡亂點著頭。這下子又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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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一早,蘇淮雪果然就待在園子里揀花蒔草,整個上午都不出花園一步。
書仲綺獨自待在書房里看書,看著看著,總忍不住往窗外看去。
看見她身邊放著剪刀、鏟子,坐在石椅上,對著一株雲松呆看了好半晌,動也不動一下。
只不過是一株小樹,值得她這麼費神嗎?
他懊惱地收回目光,努力把視線集中在書冊上。
不一會兒,又煩躁起來,抬眼瞪著空蕩蕩的繡架,生氣的把腳抬上去擱著。
這該死、礙眼的東西,她要是不繡了,怎麼不干脆叫人把繡架丟掉,省得佔空間又積灰塵。
「少爺?」靈墨端著茶進來,驚訝的看著他,「您把腳擱在繡架上做什麼?」
「我喜歡拿它擱腳,不行嗎?」書仲綺怒道。
她小心翼翼的陪笑,「可是我要把它搬走了。」
他聞言一愣,立即拉長了臉,沉聲問︰「搬去哪兒?」
「四小姐說她要繡一件小衣服,送給三小姐的女兒當滿月禮。少夫人說她的繡架好用,四小姐就跟她要了。」
他嗤之以鼻,還忍不住訕笑。「笑死人了,季綾繡的東西能看嗎?直接叫淮雪繡給她拿去做人情就好了,什麼小衣服、小帽子的,淮雪不用三天就繡好了吧?」
靈墨小聲咕噥著,「四小姐說,她要親手繡,才顯得出她一番心意。」
「她沒錢買繡架嗎?不準搬!」他咆哮完畢,便寒著臉低頭看書。
「是。」
靈墨長長吐了口氣,便把茶盤擱下,退出書房。
書仲綺又轉頭瞪著花園里的蘇淮雪。
她竟然想把繡架送給季綾?她整天都要待在園子里,以後都不陪他畫畫、刺繡了,是不是?
他看見靈墨突然走到花園里,不知和她說了什麼,她點點頭,便跟著靈墨離開。
這下,連花園也不見她的身影。
她人一走,書仲綺立刻心神不寧起來,一會兒站,一會兒坐,一會兒起身在房里踱來踱去,一會兒又站在繡架前駐足發呆。
坐立難安,真是坐立難安啊!
他真的……愛上她了?
書仲綺咬牙切齒地敲著窗欞。前不久,範含征打賭他一定會栽在淮雪手上,他當時還狂笑不止,嗤之以鼻,毫不猶豫的跟範含征訂下約定,三個月之內,他若離開香坡苑,思妻返家,就得贈畫十幅,俯首認輸。
沒想到範含征真的賭贏了,他竟然愛上這個沒情趣、沒才學的木頭姑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有什麼好?
拘謹得像個道姑,話少得像啞巴,身材像個小孩……
他惱怒地想起她的各種模樣。她只要輕輕微笑,他就心跳不止;她專注刺繡的時候,全身都發散著認真的光彩。她的溫柔像是一道和煦春風,從不拘束他,也從不質疑他,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覺得心平氣和,無比輕松。
她……
書仲綺嘆了口氣。自己好像真的沒有她就不行了。
「少爺。」靈墨捧著一碗面進來,見他站在窗前發呆,不禁微感奇怪,「晚上吃面好嗎?」
懶洋洋地瞟她一眼,他心情還有些煩躁,現在沒胃口。
「我吃不下。」
「是少夫人煮的。」
他一愣,便又輕咳一聲。「你擱著吧!」
「是。」
靈墨低頭偷笑,趕緊轉頭把面碗放在桌上。
書仲綺只當沒瞧見她頑皮的表情,瞪著窗外。
天黑了,這麼快?
「她上哪兒了?剛剛不是你把她叫走的嗎?」
「剛剛是夫人找少夫人,最近天氣轉換,夫人也受了風寒。家里請了大夫來,夫人就叫少夫人也去給大夫看看。」
想不到淮雪和他家人的關系竟然一天比一天好了,不僅季綾開口跟她要繡架,娘還特地找她去給大夫瞧。
書仲綺淡淡地瞥她一眼。「哦?我娘還好吧?」
靈墨點點頭,回道︰「小風寒罷了,抓了幾帖藥,少夫人說要親自幫夫人熬藥,現在還在廚房里。」
他遲疑的問︰「她還要煎藥?她自己不是也染上風寒了?」
「少夫人的風寒早就好了,夫人是叫大夫幫她開些容易受孕的藥。她嫁過來即將滿一年,肚子到現在還沒消息,好像有些遲了。大夫說少夫人體質太虛冷,所以建議她多多進補。」
「是嗎?」書仲綺听了忍不住笑逐顏開。他和淮雪的孩子?是啊,好像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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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淮雪見到他,不再羞羞怯怯的,反而有些木然。
書仲綺若有所思的站在繡架旁,眺望窗外風景。
木樨館里滿園秋色,她優雅的穿梭其間,頭發上也沾著幾許桂花,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卻突然一怔,指頭便緩緩滑落在窗欞上。
她的頭發一定很香吧?
他落寞的看著她,想撫模她的頭發,卻有些膽怯,有些心慌。
她最近有些怪怪的,怎麼怪?他也說不上來。看似和往常一樣溫順,只是,他和她調情時,她似乎有所保留。
她對他的感情,已經變了嗎?
她的感情?書仲綺苦澀地自嘲。她到底對他懷抱什麼樣的感情呢?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要求她必須愛上他,也沒想過她的心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