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誠摯地凝視著她,像座沉靜的山矗立在她身邊,給人一種穩重可靠的溫暖,她心下感動,便斂起笑容,答應道︰「我會的。」
「好。」
恆劍山話不多,收拾好修剪器具便告退了。
蘇淮雪正要回房,卻見書房窗邊似乎閃過一抹身影,她心頭一震,便拔腿奔向書房。
「你回來了?」看著房里的人,她的心跳怦怦然,激動得血脈債張,兩頰都漲紅了。
她好想他,每天都在壓抑著想他的念頭,可總是控制不了自己。
書仲綺卻仰起下頷,直勾勾的盯著她,表情冷淡,一派漠然。
蘇淮雪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滿腔熱情頓時涼了一半,不知所措了起來。
他似笑非笑的扯開唇角,俊眸瞅著她,突然哼了一聲。「看來我不在,你過得還挺悠閑的嘛,真有雅興。」
蘇淮雪秀眉微蹙,還沒意會過來,書仲綺便面無表情的從她身旁走過,還撞了她肩頭一記,再也沒回頭瞧她一眼。
她撫著肩膀,忽然覺得遍體生寒,腦子里嗡嗡作響,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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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靈墨交叉雙手,怒瞪著恆劍山。
他正在照顧蘇淮雪那盆七里香,頭也不抬一下,更連句話也懶得開口。
她看了恨得只想砸碎那盆花,好叫他專心听自己問話。
「喂,我跟你說話,你听見沒有?不要再弄了,快住手!」她終于忍不住伸手去搶他的剪刀。
恆劍山怕她弄傷自己,只得罷手,隨她搶奪。
「有什麼問題?」他寒著臉,高大的身形往她面前跨了一步。
靈墨見他動了怒,不禁吞吞口水,有些害怕起來。「少、少夫人是……是少爺的妻子,你、你不能對她……」
恆劍山瞪她一眼,便拉起她的手,把她手上的剪刀取下來。
「我沒有。」
「沒有?那你干嘛那麼關心她?」
怕她悶著,就教她種花,這兩天她染上一點小風寒,就噓寒問暖的,天天問候她好轉了沒有。自己認識他這麼久,幾時見過他這樣關懷人了?
恆劍山沒接話,搔搔額頭,又彎子剪花蒔草起來。
靈墨只得蹲在他身邊,伸手戳著他的肩頭,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式。
「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喜歡她了?明明知道不可以,你還……」
他突然轉頭瞧她,似是看透了什麼,目光霎時變得深遠。
「你吃醋了?」
靈墨聞言嚇得一躍而起,大大啐了一口,激動地罵道︰「呸,我是為了少爺著想,吃什麼醋?」
恆劍山繼續低頭修整花木,懶洋洋的再說一遍,「我沒有喜歡她。」
她瞪著他,咬牙切齒的道︰「我不信。」
「隨你。」他聳聳肩,不再理她。
「你……」靈墨不禁氣得跳腳,死命要拉他起身,「你說清楚一點,你沒喜歡她,那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對她那麼好?你說啊——」
恆劍山被她強拖著站直身子,便瞅著她笑。「你吃醋了。」
她氣鼓鼓的,滿臉通紅,卻還搖頭叫囂著,「我沒有,我才沒有吃醋,我是為了少爺——」
「你也嘗到這個滋味了?很公平啊!」不理會她的怒吼,他伸手模上她的臉,微微一笑,「你平時和少爺調笑時,我也是這個滋味。」
靈墨心跳登時漏了一拍,匆匆拍掉他的手,板起俏臉,顫聲問︰「你、你……胡說什麼?」
恆劍山又低頭盯著七里香,「我對她有責任。」
「啊?」什麼跟什麼?
他剛剛不是才說什麼……滋味的,怎麼一會又轉變話題了?搞什麼,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呀?
靈墨咬著紅艷的唇兒,一時糊涂了。
恆劍山淡淡地看著她,解釋,「少夫人是我帶回來的,若不是我,她還在秦淮河畔平靜度日,雖然窮歸窮,倒不至于傷心失意。所以,我覺得我對她有些責任,她若過得不好,我就是加害者之一。」
她悵然的呆了半晌,總算明白他的意思。
那就是說,他沒有喜歡上少夫人嘍?
可、可是他又沒說清楚,剛剛他上一句是什麼意思?什麼滋味的……唉,這叫她怎麼問啊?
恆劍山不再多言,又去弄他的花花草草了,分明是故意吊她胃口。
靈墨扭捏地背著手站在他身後,心中暗暗罵了一聲。
死木頭,哪天被我逮著,你就死定了!
第七章
秋風寒涼,吹落一地繽紛,蘇淮雪獨自坐在園子里的石階上,雙手朝上闔攏,捧滿一手桂花,肩頭發梢,也沾染了些許桂花香氣。
滿園秋光,琥珀金黃,她卻見如不見,滿心只容得下一道頎長俊美的身影。
那天他不曉得為了什麼生氣,才回來,又立刻走了,害她失眠了幾天,總猜不著他的心意,一靜下來,腦子里就浮現他的身影。
她好像……愛上他了。
慘白著臉,蘇淮雪顫巍巍地深吸了口氣。
自己怎麼能愛他?她愛上他,簡直是對他的背叛。
她只是他買來充數的妻子,其他什麼都不是,他已經對自己這麼……和善,供她華衣美食,讓她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刺繡、讀書、種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還不夠好嗎?
她不能愛上他!不能再有別的奢求了。
蘇淮雪低頭默禱,只盼他得償所願,自由自在,快活逍遙一輩子。
「不是受風寒嗎?怎麼坐在這里?」
忽然听見書仲綺的聲音,她倉皇抬頭,就見他站在眼前,眉宇間透著一絲不悅。
她不禁緊張了起來,僵硬地回道︰「我已經好了。」
「好了?」他偏頭打量著她。臉色蒼白,身子比以往還要清瘦許多,這也叫好了?
秋末時分,園子里的風雖然不大,畢竟帶著濕氣與涼意,吹久了只怕頭疼。
他拉起她的手,以命令的口吻說︰「跟我回房間去。」
「不要,我睡了很多天,想在外頭多坐一會兒。」她急忙把手抽回來,藏到斗篷里,低聲道︰「你先回房吧!」
書仲綺苦惱地睨她一眼,只得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把她攬在懷里,為她貢獻幾許暖意。
她不自在的在他懷里動了動,又惱又甜蜜。
她就是不想再享受他的溫情,以免日後傷心,可偏偏他就喜歡這樣招惹自己,又不容抵抗,她若掙扎,他便越開心,越要逗她。
「你怎麼回來了?」她盡可能冷淡地問起。
書仲綺淡笑。「想回來就回來,沒什麼理由。」
她點頭不語。是啊,這是他的家,當然想回來就回來,是她糊涂了。
書仲綺側頭靠在她肩膀上,呼吸她身上的氣味,沉醉而滿足。
他好想她。
昨晚,泠菁在他懷里哭了。她對他動了真情,又察覺他魂不守舍,便忍不住傷心的哭了。
他對她萬分憐惜,又深感抱歉,其實他根本無意招惹她的,只是欣賞她的歌藝,嘴巴又哄慣了女人,不小心就……
泠菁在他懷里哭得楚楚可憐,他一邊哄她,一邊卻又忍不住想著淮雪。
此時此刻,她正在做什麼呢?她會想念自己嗎?
她對自己,可有泠菁這樣纏綿的情意?
一夕之間,香坡苑里的輕歌曼舞忽然對他一點吸引力也沒有了,泠菁對他的真情真意,他亦無福消受,待在那兒,再也感受不到往日的逍遙與快活。
他想念淮雪,想念和她待在書房里,一塊兒刺繡,一塊兒畫畫的那些靜謐溫馨的午後。
所以,他就回來了。
可淮雪卻一直對他冷冷淡淡的,不知道良家婦女都這樣,還是只有她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