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儉持微笑。
文結儀也笑了,「真沒想到屏風先來,人後來。」
儉持抬起頭,「都一樣啦。」
事情就那樣定下來了。
儉持特別珍惜這一段感情,志在必得,故盡心盡意,他的回報也十分理想。
生活納入正軌。
儉持唏噓,噫,再過幾年,肯定連他自己都不復記憶他曾是個昏迷的病人呢。
然後,在一個明媚的五月天,他接到一個電話。
「儉持嗎?」
儉持只覺得這把女聲很熟,「哪一位?」
「連我的聲音都不記得了,我是美寬。」
噫,這是一個上一世紀的名字,怎麼會在今天出現!
「有時間見個面嗎?」
儉持清清喉嚨,「當然。」
「什麼地方?什麼時間?」
「你說好了。」
「你還住在老地方?今天六時我過來。」
電話掛斷後,儉持仍然認為那聲音是通過時光隧道傳過來的。
都過去了。
現在應酬她,是因為禮貌。
好好好,也有好奇成分。
四年不見,施美寬到底變成什麼樣的一個人?她來找他,又有什麼特別的事?
那天他準時下班,回到家里,做好一壺咖啡招待客人。
門鈴一響,他便前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標致的女子,一身血紅衣裳,猶自不心足,還要襯紅鞋紅手袋。
儉持急急看她的臉。
這是美寬嗎?
他都不認得她了,只見她雙目有點呆滯,嘴角干澀,面部僵硬,明艷的化妝遮不住那股剛強。
「請進來。」
儉持記憶中的美寬活潑輕俏可愛,這不是施美寬。
只見她走進來,四處打量,又轉頭看住王儉持,忽然說︰「你氣色很好。」
儉持只得笑,「喝杯咖啡吧。」
她訝異,「你不記得了?我從來不喝咖啡,我是茶的信徒。」
儉持一怔,茫然,忘了,全忘了。
「我替你做茶。」
「不必了。」
儉持坐下來,「你有事找我?」
「來看看你。」
「謝謝你。」
「身體完全康復了吧?」
「是,托賴。」
美寬取出一支煙,點著了,「有沒有怪我?」
「沒有,全沒有,為什麼要怪你?」
「我沒守在你身旁。」
儉持笑,「你守著我也不會知道。」是真話。
「你的朋友不原諒我。」
「你才不在乎他們想什麼。」
施美寬也覺得他陌生,這樣通情達理,一點都不計較,可見是全無感情了。
「這次來,有事嗎?」儉持又再重復。
「沒有,」美寬搖頭,「老朋友,見個面而已。」
「听說你做得很好。」
「自宇宙搶了幾宗大生意過來,區陽很討厭我。」
「樹大招風嘯。」真是空洞的安慰,儉持有點羞愧。
可是美寬卻覺得受用,「可不是。」
「步步高升就好。」
「很辛苦很瑣碎的一份工作,」美寬嘆口氣,「機械化操作,四年了,孤身在紐約,很吃了一點苦。」
儉持沒有回答。
他完全不認識她,她的苦樂、得失、成敗,全與他無關。
美寬緩緩吸完那支煙,按熄它,「我還以為你有話要同我說。」
儉持說︰「沒有特別的話。」
美寬站起來,一那麼,我們保持聯絡吧。」
儉持立刻站起來送客,如釋重負。
美寬婀娜地出門去。
一輛車在門外等她,儉持目送車子離去才關上大門。
那架未完成的屏風就放在大門邊,美寬卻沒有看見它。
儉持與結儀已決定結婚,她正把家具衣物往男家這邊挪。
屏風又回到王家來。
不過美寬不記得它了。
不要緊,她不珍惜,自有人珍惜。
稍後結儀來了。
她詫異,「咦,怎麼有股煙味?」
「有位朋友來小坐。」
「這個年代還抽煙?」
「不好意思說他。」
「儉持,」結儀興致勃勃,「我打算把工人房轉為沖曬間,你說如何?」
「好,我都說好。」
王儉持舒舒服服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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