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意看小區一眼,「我與岱宇散散步。」
她有話同好友說。
一路向海堤走去。
「岱宇,照我看,甄佐森同甄保育兩兄弟,並非杰出人物。」
岱宇冰雪聰明,當然明白好友弦外之音。
「理想中男伴應當堅強有為,思路分明,願意愛護照顧支持伴侶,你說是不是?」
岱宇低著頭。
「岱宇,我了解你的背景,你出身太好,又在星洲長大,南洋環境單純,你難免失于天真,我覺得此際你應放開懷抱,享受青春。」
凌岱宇沒有反應,乃意知道說了等于白說。
乃意與小區只得送她上車。
小區看著遠去的車子搖搖頭,「甄家這三個人,活月兌月兌似一個故事的翻版。」
「什麼故事?」乃意好奇。
「乃意,你應該多看一點書。」小區白她一眼。
咄,不說拉倒,又作年輕導師狀。
第二天,他們三人約齊了直赴韋玉華律師樓。
凌岱宇仍然非常被動。
接見他們的卻是一個叫韋文志的年輕人,他一亮相,乃意便心中喝一聲彩,這才是人物,外形如玉樹臨風,態度謙和,又具專業知識,這一號男生,才值得女孩子傾心,甄佐森同甄保育算是什麼。
只听得韋文志笑說︰「家父已經半退休,本行事務大半已交我辦理,不知三位有何貴干。」
真沒想到小區說話亦這麼技巧,他嚴肅地代表岱宇發言︰「凌小姐想了解她的財政條款。」
韋文志立刻傳秘書交資料上來。
半晌文件遞上,韋文志查看之後,對岱宇說︰「閣下在二十一歲前隨時可以動用的現金達到——」他把數目字講出來。
不但乃意愣住,連小區的身子都往前探一探,只有凌岱宇無動于衷。
乃意說︰「岱宇,你從來沒對我說過你是富女。」
岱宇卻苦澀地回答︰「金錢並非萬能。」
韋文志律師立刻加一句︰「可以做的也已經很多。」
乃意馬上不忌諱地說︰「讓我們陪你到溫哥華去一趟,三對三,不一定輸。」
岱宇抬起眼,臉上似漸漸恢復神采。
小區卻說︰「這不大好吧,人家會怎麼說。」
乃意扁扁嘴,「我才不撇清,旅費對岱宇來說,好比九牛一毛,就讓她請我們走這一趟好了,我這就去訂飛機票及酒店,小區,煩你去打听他們坐哪一班飛機。」
小區滿頭汗反對,「你別慫恿岱宇在我們身上花錢。」
凌岱宇這時勇敢主動地開口︰「這是我的主意,與乃意無關,暑假閑得慌,又沒有其他事可做,我願意請你們作伴去觀光旅行。」
乃意揚揚眉毛,「听到沒有,別又說我教唆岱宇。」
韋文志律師一直維持著禮貌的笑容,半晌問︰「沒我的事了吧?」
大家站起來道謝。
韋律師一離開會客室,乃意便說︰「岱宇,這個韋文志,才是有潛質的伴侶。」
區維真大不以為然,板著臉說︰「乃意,今天你已經說夠話了。」
乃意不去理他,「岱宇,你這樣有錢,為什麼不自置公寓搬出來住?」
「任乃意!」區維真喝止她。
乃意看著小區,「我說錯什麼?」
區維真愣住。
真的,乃意說錯什麼呢,凌岱宇在外婆家過得並不寫意,她完全沒有必要寄人籬下,去看別人的眉頭眼額,搬開住是一個上佳辦法。
岱宇不出聲。
「我知道,」乃意點點頭,「你要近著一個人。」
區維真亦不語,會客室里只得任乃意的聲音︰「岱宇,作為這麼一大筆遺產的繼承人,你要當心,你那兩個表兄不是省油的燈。」
岱宇握緊好友的手。
稍後岱宇先走,小區便抱怨乃意,「你多管閑事。」
「是,」乃意承認,「我看到了,便無法佯裝大方,我關心她,怕她吃虧,老友快要跌落山坑,我們還堅持做君子,不管閑事?我情願做小人。」
「你當心兩邊不討好,」小區警告她,「凌岱宇未必感激你。」
乃意看著小區,「我也未必感激你呀,你又何故提點我?可見你也真誠為我好。」
小區一听這話,先是漲紅面孔,隨後脖子也通紅,他在心中同自己說︰不要太笨,這是難能可貴好機會,凌岱宇去陪甄保育,任乃意又去陪凌岱宇,那麼,就當他區維真去陪任乃意好了。
他馬上當機立斷,「我自己付得起旅費。」
「你真婆媽,岱宇不會在乎的。」
小區笑笑,「我們的不拘小節,在人家眼中,也許會變成爛塌塌。」
乃意沒好氣,人家的眼楮又沒陪她哭泣歡笑,一雙雙陌生冷淡的眼楮,有何值得珍視之處。
小區問︰「任伯母會讓你遠行?」
乃意只是微笑,在家中,她不是重要角色,大人不注意她的去向、寂寞,當然,可是她也得到無限自由,沒有人逼著她做規矩,也沒有誰認為她會成才,她可以隨意發揮。
隨便編一個借口,便可順利過關。
下個月,阿姨會陪乃忠一起回來省親,父母正為那個忙得不可開交。
那天晚上,她又回到白色的大廈去。
美與慧很煩惱地皺著眉頭。
乃意問心無愧,坦然無懼,仰看那道乳白色光柱,她一直覺得它便是日月精萃,受過這道光的沐浴,特別心平氣和,精神奕奕。
「乃意,」美終于開口抱怨,「你太過分了。」
「喂,叫我幫助她,原是你倆的主意。」
「我們沒有叫你翻天覆地,改變歷史。」美抗議。
「你們懂不懂管理科學,事情交給我便是交給我,處處鉗制,如何辦事?」
慧不惱反笑,「乃意,你太膽大妄為,居然挑唆凌岱宇搬出來住。」
乃意大奇,「許多許多獨身女子一有能力便自置居所,有何不可?」
美搶著說︰「離開甄宅,她還是凌岱宇嗎?」
慧用眼色制止美,咳嗽一聲,「乃意,我們怕她會有身份危機。」
乃意莫名其妙,「獨居也並非不是淑女。」
美說︰「乃意,任務仍是你的任務,切勿操之過急。」
乃意答︰「你們沒有看見她的眼淚,當然那麼說。」
她真不懂,像凌岱宇那種先天優越、得天獨厚的女孩,為何要把自己困在愁城中。
只听得慧長嘆一聲︰「死馬當活馬醫,隨乃意去吧。」
餅一會兒,美也說︰「事情不可能比現在更壞。」
慧又說︰「經過那麼些年,用過那麼多人,都失敗了,或許乃意會成功,乃意沒有壓力。」
「乃意與她年齡相仿,知道她要什麼。」
聲音漸漸退去,乃意回到自己的小房間來。
十萬分火急找任乃意的,是甄佐森。
見到他,乃意忽爾想起他的綽號叫毋忘我甄,不禁笑出聲來。
甄佐森最欣賞任乃意純真甜美的笑容,別冤枉他,這次他一點猥瑣的意思都沒有,中年俗氣男子,也有權欣賞陽光空氣式清新,不能說他不懂,不配。
甄佐森想到有任務在身,定下神來,才說︰「乃意,老太太托我來調查這件事的真相——」
到底年輕,乃意忍不住拆穿他,「不是老太太,是你太太差你來做包打听。」
一言中的,甄佐森尷尬得很。
乃意看著他微笑︰「她想知道什麼?」
甄佐森覺得可以暢所欲言,對這種氣氛十分陶醉,因說︰「我們怕你把岱宇帶壞。」
乃意仍然笑眯眯,「壞了,便不听你們擺布。」
甄佐森答︰「你太低估岱宇,她並不是好相處的人。」
岱宇小事聰明,大事胡涂,最易受人利用,這個乃意說不出口。
「這些日子來她吃的用的統屬甄家,你別以為我們佔了她什麼便宜。」
乃意笑答︰「養兵千日,用在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