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嘆口氣。
七號這才想起來,「對,你這次來,總得見一見原醫生。」
「他人呢?一天到晚神出鬼沒。」
「他到北愛爾蘭某農莊去了,一班小學生寫信給他,邀請他前去參觀並解釋草原上新近發現的巨型的環狀圖案。」
三號笑,「那明明是某種飛行器降落時壓成的痕跡。」
七號不語,也微笑,「人類事事講究證據。」
三號點點頭,「所以《聖經》上說,沒有看見就相信的人有福了。」
七號問︰「你對你外型可滿意?」
三號撫模面孔,「這次我想做出若干改良。」
「精益求精?」七號取笑。
「在外邊世界,皮相可真重要……」
正在閑談,室內緊急通話系統突然響起,七號連忙按下聆听。
「各位注意,有客人自遠方來,手持曼勒符,要求見原醫生。」
七號與三號面面相覷,「急召原醫生返回曼勒。」
「一致通過,即刻發密令請原醫生返來。」
三號忍不住說︰「最後一道流落在外的曼勒符終于出現了!」
七號說︰「我的天,這次,這個人會要求我們做什麼?」
「不要緊張,原醫生自然會得處理。」
七號問︰「客人在什麼地方?」
「在七0四號休息室。」
「讓我們看看他。」
熒光屏上出現七0四室內部情形,三號與七號看到一個女子玲瓏浮凸的背景,她正煩躁不安地來回踱步,囂張的姿勢予人強烈的壓逼感。
只見她抬起頭來,看著隱蔽的攝像器,冷笑一聲,吆喝道︰「原某在什麼地方,還不叫他出來見我?」
那女郎擁有豐滿的紅唇,也許,稍微太豐厚了一點,以致看上去,予人貪婪的感覺。
她豎著眉毛,撐著腰,十分十分不耐煩。
三號吃一驚,「這是誰?」
七號說︰「她好似是原醫生的舊相識,是找晦氣來的。」
這時,原氏的聲音傳來,「W,你終于來了。」
那女郎冷笑,「是,正是我。」
「我會盡快趕回來,請稍安毋躁,」原氏說,「請交出曼勒符接受檢驗。」
女郎這時的聲音忽然變得懶洋洋,「你怕它是假的?」
沒想到原氏這種時候還有俏皮的心情,「不,我怕它是真的。」
那叫W的女郎洋洋得意,「你是怕定了。」
這個時候七號按熄熒光屏,「去,去查W部,看看這名女子是誰。」
三號冷笑︰「所有電腦資料均由原醫生輸入,他再正大無私,也不會把他與那名女子的故事告訴你听。」
七號點頭,「三號,你講得對。」
「耐心等原醫生回來吧。」
原醫生在兩小時後就回來了。
那女郎打量他,「好身手,好手段,神通廣大。」
「不敢當不敢當,彼此彼此。」
那女郎取出曼勒符,啪一聲平放在桌子上。
原醫生凝神,「你是如何巧取豪奪得到它的?」
女郎哼一聲,「不問來歷,見符如見人。」
「W,我從未停止敬佩過你的能力。」原氏語帶諷刺。
「少說廢話。」女郎不耐煩。
「好,講出你的要求。」
那女郎握緊拳頭,她是那樣用力,以致骨節發白,她咬牙切齒,五官都扭曲了,她說︰「我要一個人在這世上消失。」
這個要求令原氏一怔。
女郎吼叫︰「消失,明白嗎?消失!」
原氏看著她。
照說,令一個人在地球上消失最簡單不過,W不必老遠找到曼勒研究所來。
一定有下文。
原君等W詳細地說出她的要求。
W把面孔伸到他眼前來。
奇怪,曾經一度,原君認為這是世上最可愛美麗的一張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今日看來,只覺可憎可厭可怕。
人的心,真的會變。
原君冷冷地轉移他的視線,「W,近年來你的所作所為,連魔頭都要五體投地。」
「原,你老了,你嘮叨了。」
「是,」原君說,「我們都配不上你。」
「我來,不是為著同你斗嘴,我這次來,是要你使這個人,在地球上消失。」她取出一張照片。
她再三夸張消失這兩個字。
「原,是消失,你明白嗎?」
原氏謹慎地看著她。
女郎猙獰地笑,「像她從來未曾出生過一樣,我要她所有的記錄失蹤,還有,把她完全自親友的記憶中剔除,曼勒研究所做得到嗎?」
原醫生震驚了,W竟是那麼恨那個人。
他不由得探頭去看那張照片。
相片是一個少女的近照,清純的眸子天真美麗,照說,她不可能是任何人的敵人,但W是奇人,她可以與嬰兒作對。
「是,她得罪了你,抑或是你自願被得罪?」
「我要看到她消失。」W雙眼似要噴出火來。
原醫生在該剎那心平氣和,「曼勒可以做得到。」
女郎突然靜止,她一臉不置信。
餅一刻她挑戰原氏,「如何做法?」
「有多種辦法。」
「什麼,你居然有超過一種辦法?」
「譬如說,我們可以找到該人的母親,帶她走過時間的荒原,回到少女時代,做一點手腳,使你憎恨的這個人失去出生的機會。」
W慎重起來,「原,我不信曼勒已經控制了時間。」
原氏笑。
女郎伸個懶腰,「交給你了。」
「交給我好了。」
女郎妖妖嬈嬈地打個呵欠,離開了會議室。
三號沉默。
七號看著原醫生,「即使是曼勒,暫時也對時間大神無可奈何。」
原氏淡淡地說︰「我知道。」
「W有曼勒符,我們非為她達到目的不可。」
「我也知道。」
「怎麼辦?」
原君笑了,「我只說,那是其中一個辦法,我沒有說,我會用那個辦法。」
「還有其它可行的辦法嗎?」
原氏揚一揚手中的照片,「她要她的敵人在她的世界里消失,這一點,不難辦到。」
三號忽然笑了。
七號問︰「可行嗎?」
他們兩人似乎都明白原醫生的意思。
原氏說︰「為什麼不可行?這是最後一道曼勒守,從此之後,曼勒無後顧之憂。」
「值得?」兩個機械人一起問。
原醫生不加思索,數秒鐘內便下了決定︰「當R值得。」
機械人噤聲。
原氏拂袖而起,「我去安排一切。」
他也離開了會議室。
棒了很久很久,三號才說︰「他的意思是——」
七號點點頭,「正是。」
三號感慨地︰「W女士大膽挑戰曼勒,未免太魯莽了。」
七號答︰「W算準原醫生是君子。」
三號嗤一聲笑出來,「她逼人太甚。」
七號打一個呵欠,真正松弛下來,「從此曼勒無事矣。」語氣十分寂寞。
真的,所有流傳在外的曼勒符已經歸一,再也沒有人前來出難題給他們做,以後怎麼辦?只剩下無窮無盡沉悶枯燥的科學研究。
三號想到這里,也十分同情七號,更覺外頭生活多彩多姿,決定延期返來。
第二天一早,原去見W。
那女郎精神永遠處于亢奮狀態,休息與睡眠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見到原,她雙目閃爍出異樣的光彩來。
「怎麼樣,」她挑起一角眼眉毛,「什麼時候替我辦事?」
原冷冷說︰「任何時候都可以。」
女郎一怔,隨時說︰「那麼,就這一刻吧。」
原凝視她,慎重地說︰「持曼勒符的客人,讓我重復你的要求,你憎恨一個人,前來要求她自你的眼底下永遠消失,同時,不復記憶這個人曾經生存過,可是這樣?」
女郎躊躇滿志到極點,「正是。」
原氏頷首,「你會如願以償。」
女郎捕捉到原君的眼神,起了疑竇,「慢著,你是什麼意思?」
「W,你的世界是恨的世界,早已不應存在。」
W變色,霍地站起來,「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