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人海茫茫,他倆踫頭的機會率接近零,可是此刻因為元之/林慕容的關系,這一男一女同時在酒店房門外邂逅。
緣分,來的時候,推都推不掉。
元之繼而想到,也許,也許她在倫敦出現惟一的目的,就是要成全呂一光與梁雲這一對。
冥冥中的安排太奇妙了,元之此刻不禁釋然,也許她也會有奇遇。
這時,呂一光與梁雲兩人同時喊出來︰「關元之/林慕容,到什麼地方去了。」
元之不得不慢慢現身,並且咳嗽一聲,「我在此地。」
懊死的原醫生,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弄她。
見了面,非同他算帳不可。
呂一光大喜︰「慕容,好極了,請過來。」
梁雲震驚,「元之,這是你?」
元之清清喉嚨,「讓我們邊喝咖啡邊談。」
呂一光忘了上班,梁雲也暫停上學一天,一行三人,找個幽靜地方坐下。
梁雲直搖頭,「一定有人開我們玩笑。」
當然有,那是曼勒研究所的原醫生。
元之幽幽說︰「我的確是關元之。」
梁雲直搖頭,「你比元之高一個頭,再說,皮膚容貌沒一絲相像,我肯定你是林慕容。」
呂一光說︰「慢著,她談吐思想態度沒有一處似慕容,我肯定她是關元之。」
元之申吟。
梁雲怔怔地看著元之,忽爾落下淚來,「元之,你已經不在了,是不是?」
元之不知如何回答她,怔怔地落下淚來。
梁雲問︰「你到底是誰?」
呂一光按住梁雲的手,「給她一點時間,這不是件簡單的事。」
梁雲非常困惑,用手托住頭,看牢林慕容/關元之。
元之半晌問︰「我希望你倆可以接受我。」
呂一光立刻說︰「這不是問題,我與慕容一向是好朋友,只不過,」他無奈地說,「忠言逆耳,她日漸與我疏遠,嫌我比她媽還嚕嗦。」
梁雲听了這話,愁眉百結中還笑出來。
「不,」元之抬頭,「不,一光,我一見你,便有股異常的親切感,我想林慕容是對你另眼相看的,你才真正對她好。」
梁雲這時說︰「不知怎地,我越看你越似元之。」
元之有講話前先皺眉的習慣,此刻活靈活現的在林慕容臉上露出來。
元之苦笑,她的確是元之,不過此刻,她有更要緊的話要說︰「兩位,我需要朋友,假使有什麼意外,我再變成另外一個人,請照舊當我是朋友。」
梁雲錯愕地看著元之,「我不曉得你說什麼?」
呂一光思索一會兒,微微笑,「你的意思是,元之,你也許會再次借用另一人的身體。」
元之感激得說不出話來,「一光,你真是明白人。」
一光也很高興。
「一光,」元之靈機一觸,不禁問,「你在大學里,到底讀的是什麼?」
一光笑意更濃,「說來湊巧;我選的科目是靈魂學。」
梁雲低呼︰「難怪你明白的事我全然不懂。」
「不要緊,」一光安慰她,「我慢慢講給你听。」
元之也笑了,至少她玉成了這一對年輕人,她還來得及做這件好事。
一光又說︰「慢著,元之,日後我們如何相認?」
元之笑,「問得好。」
梁雲不置信地接上去︰「襟上別一朵玫瑰花,手上拿本文藝小說?」
元之答︰「不,我們的暗號是小宇宙。」
「好,」一光答,「無論是否托生在一只貓身上,只要你講出小宇宙三個字,你即是關元之。」
梁雲嘆口氣,「天呵,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光對梁雲說︰「我們給元之時間處理私事,來,我送你去上學,順帶給你解釋靈魂與的關系。」
「元之,我不舍得你。」
梁雲與老同學緊緊擁抱。
「保重。」
梁雲依依不舍,「下次我們見面會在幾時?」
元之看著他倆,忽然用了原醫生的語錄︰「也許明天,也許明年,也許下一生。」
他們終于道別。
元之獨自在風景怡人的河畔散步,從前,貨倉林立的一帶此刻都是新建的公寓大廈。
海鷗不知物是人非,仍然飛來覓食。
元之輕輕嘆口氣,這條河不知見過幾許風流人物。
游覽船緩緩駛過,甲板上的游客朝元之揮手,元之亦與他們招呼。
她在河畔躑躅,不願離去,似有所盼望。
忽然之間,有人叫她︰「元之。」
元之這一驚非同小可,遠遠比有人叫她慕容還要意外。
誰,會是誰?
她雙腳釘在地上,一時移動不了。
左眼忽然跳動,那顆淚痣,更似將墮未墮的一顆眼淚。
「元之,假如這真是你,請你說出我們之間的暗號。」
元之終于凝聚力氣,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個紅頭發綠眼楮滿臉雀斑的年輕男子。
元之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只听得他很溫柔的說︰「假使你是關元之,你一定知道我們間的暗號。」
元之忽然間知道他是誰了。
既驚且喜,但是又覺得突兀,元之捧月復大笑,笑到流下眼淚來。
紅發青年卻固執地問︰「暗號是什麼?」
「我們兩人一起說。」
于是兩人異口同聲︰「小——宇——宙。」
大家緊緊擁抱。
「元之!」
「香貞!」
列位看官,是,這紅發青年正是江香貞。
呵,江香貞終于如願以償,轉為男身,她倆又再一次相會。
只不過此刻兩人都惜用著別人的身體,情況十分詭秘。
「去喝一杯。」
元之按住她問︰「你怎麼會找到我?」
「我此刻是一個蘇格蘭人,我姓麥克阿瑟,而你在英格蘭,經過三號指示,自然輕而易舉找到了你。」
「沒想到曼勒這麼快達成了你的願望。」
「事有湊巧,機緣巧合。」
對她們來說,不過是兩個女孩子聚舊,在旁人眼中,卻全然不是那回事。
只見一男一女難舍難分在情話綿綿。
男的一頭烈火似紅發,女的肌膚似雪,兩人都一般高大,煞是好看。
「太好了,香貞,你可以從頭開始。」
「元之,相信我,做男人舒服得多,也許你也應該試一試。」
這樣的好介紹元之如何擔當得起,連忙駭笑搖手,「不不不,我情願做女性。」
「做女子辛苦呢。」
「做生不如做熟。」
香貞,不,麥克阿瑟君笑道︰「可見人各有志。」
元之不由得問︰「蘇格蘭人好做嗎?」
「有時需穿裙子,」香貞答,「不過穿裙子對我來說真是駕輕就熟。」
元之笑得打跌。
香貞上下打量她,「元之,此刻的你十分迷人。」
元之舉起手,「一家不知一家事,我擔不起這個身體,我明天就打算回曼勒去。」
「元之,別太挑剔。」
「我自有我的苦衷。」
香貞說︰「來,到紅獅酒館來,我介紹一個人給你。」
不管三七二十一,拖著元之就走。
紅獅酒館里坐著一個俏麗的金發女,看樣子已等了好久,一見元之,立刻杏眼圓睜,雙手叉在腰上質問︰「你是誰?」
元之馬上投降,「我先走一步,我們後會有期。」
立刻轉身逃離是非之地。
可是麥克阿瑟追上來︰「元之,元之。」
元之微笑,「記住暗號,我若需要朋友,你要隨時奉召。」
「得令。」他向元之敬禮。
元之與他握手,「祝你幸運。」
「我的確幸運得無以復加。」
「我先走一步。」
「元之,我可否勸你一句話?」
「請講。」
「不要計較軀殼是否十全十美,每個人都有優點有待發掘,看你如何利用矣。」
元之只覺委屈,但終于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
「你現在的身分是什麼?」
「我是一名上進的年輕律師。」
元之笑,「怪不得你的英語純正,沒有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