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說,好似有點偏激。」
「你將來會明白。」
「是。」新生說。「現在太小,什麼都不懂。」
陳丹又大笑起來。
新生再也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深深一吻。
月終他就調升了。
彼得楊得意洋洋︰「小曾,怎麼謝我?」
新生當然懂得怎麼應付。
「我早知你不是池中物。」彼得仍然興高采烈。
新生覺得諸位上司待他真正不錯,都是真心為他好,心中感動,不住道謝。
一個月後,新生自己也做了老板,手下有一男一女兩位新同事協助他做事業。
丙然不出他所料,發號施令背大旗,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幸虧他人緣好,可以請教陳丹及彼得楊。
對于陳丹……新生的心溫柔地牽動,若不是兩個人都控制得好,不知會發生些什麼事。
他對她始終戀戀。這時,他又不介意那些謠言了,至少傳言把他們拉在一起。
最近,他們不再傳陳丹同曾新生,而是傳曾新生同他的手下馬麗。
「會撒嬌到底兩樣。」
「看見曾先生,面色完全不同。」
「你有沒有那一手?沒有的話,還是乖乖地捱吧。」
新生決定裝聾。
他約了陳丹喝下午茶。
成長
一整天,車少莉都有默心不在焉,坐在桌前盡她所能集中意念工作。
這美不是她的好日子。
一起床就覺得心頭陰霾密布,一年之中,少不免有十多什天不對勁的時刻,也不能盡敝自己清緒化。推開窗,天氣與她心情有得比。
傳來悶郁的一聲雷,少莉心想,幸虧開車,不用帶傘。
但是車子令她失望,小跑車美則美矣,卻是病西施,時常打不著引擎!少莉只得下車。
折騰回到公司,稍遲,老板已經坐在她位置上等她,叫她即時出門,去做一項新聞,彼時雨已經下來,少莉即時借把傘,趕出公司。
寶德完滿,她打算躅免午餐,趕回去寫了那段文字再說,於是買了漢堡包,揚手叫街車。
在這種天氣底下,永遠有人比她捷足先登,老實不客氣的搶去車子。
第四輛計程車也並沒有停在她的面前。
少莉並沒有徒呼荷荷,這早已是生活的一部份。
但奇跡出現了,那個人用手招她,示意她過去。
少莉連忙三步並作兩步,鑽進車廂,收好雨傘。
「先生,你也一起吧,也許順路。」
那位把空車禮讓出來的年輕人說︰「我有時間,不急。」
少莉點點頭,不便多說,關上車門就走了。
沒想到這年頭還有這種風度翩翩的好人,真是難得,也許剛自外國小鎮返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搶時間。
回到公司;咬著面包,立刻開始工作。
可是老板看她一眼,只是說︰「三十分鐘把文稿拿進我房來。」
少莉發了一會子呆,想到去年此時還在大學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由自在,妙不可言,今年卻坐在這間小小鮑關公司里,被人呼來喝去,做牛做馬,兩種生活簡直有天淵之別。
不由得悵惘起來。
要費很大很大的勁才能集中精神做她要做的事。
听師姐們說,新丁全是這樣,一下子被情緒控制,為一點點小事茶飯不思。
十年八年的磨練之後,才會成才,屆時百毒不侵,或者至少中毒也不聲張出來,以免有人乘虛而入。
少莉希望有如此道行。
不過是要下苦功修練的。
少莉悵惘地想,只怕修成正果之日,早已人老珠黃。
她打好草稿,把文章親自拿進去,老板顏面稍霽。,
堡夫到家,還得肯低聲下氣,不然試用期都過不了。
到這個時候,少莉看看鐘,三點三刻了,才有空做杯茶喝,上洗手間,理一理頭發,補點妝。
要是听母親的話,乾脆辭去工作,留在父親的店鋪里幫幫手,不知多麼輕松。
但她不願意,總得出來試一試武功。
她又著手打了幾個電話,釘子踫盡,好話說盡,才過得了一天。
氣餒的時候真想回家去。
老板把稿子遞出來,少莉朝他敬一個禮。
他才滿意的回房去,孺子可教也,他暗暗說,誰不知那徒兒已經胃潰瘍。
不要說是家人,連車少莉都不相信車少莉可以識大禮,委屈求全,息事寧人,百忍成金。
母親說的,小不忍則大亂。
手頭上的瑣碎工夫最欺侮人,一抬眼,已經五點十分,說是說下班時分,但真正能站起來,起碼已是六點正。
少莉的時候比別人經用,因為她剛自大學出來,尚未成立社交圈子。
上班前一天,由姑姑帶著出去置行頭,轉發型,買配件,姑姑像是要少莉向她看齊,一出手就是三套亞曼尼,作為禮物。
事前姑姑仔細打听過︰「上司是不是女性?」
少莉答︰「三個老板都是先生。」
泵姑才放心地替她選擇套裝。衣服與上司相同,並不是什麼有趣的事,少莉再少不更事,也懂得處世道理。
少莉心里咕噥,唉呀,這筆服裝費可以走遍大半個歐洲了,要命。
一上班就知道人要衣妝這句諺語太太太太太有意思,她看上去就是特別精神點。
一算,竟也九個月了。
第一次發薪水,買一條絲巾送給母親,老媽竟感動得回房去哭。
後來少莉發覺母親在翻閱她孩提時的照片。
頭上扎兩角小辮子,浸在泳池里,抓緊一只小小鴨子浮泡。
少莉也惻然。時間過得太快太快,連她都不相信十多年彈指就過,小少莉已經成年,經濟獨立。
呃……一半獨立,雖然仍然住家里吃家里,至少已經毋須灘大手板問拿零用。
前一陣子車太太說︰「孩子一下地,見風就長,真可怕,再過幾年小少莉會結婚生于,我想到那里,混身寒毛都豎起來。」
幸虧流行遲婚。
少莉取起手袋,打算離開辦公室。
同事問︰「去喝一杯?」
她搖搖頭,身上怪粘的,想回家洗澡。
她一向最乖,同事笑笑送她出門。
找對象,要談機緣巧合。
要踫到,總會踫頭,在某一個地方,剛剛、恰恰、偏偏就是見到他。
少莉在微雨中站了一會兒,霓虹燈初上,涼風吹上來,很有點春季的意思。
她揚手叫車子。
「請。」有人說。
少莉抬起頭,咦,又是早上的年輕人。
他正朝她笑呢,顯然也認出了她,再度客套一次。
「一起吧,」少莉說︰「你也在附近上班是不是?」
但年輕人說︰「我不是回家。」
少莉馬上漲紅面孔,靦腆地叫司機開車。
真多嘴,她責怪自己,而且十句話說錯九句。
少莉跟姑姑出去見過幾次客,只見她談笑風生,無論是天文地理,政治經濟,皆頭頭是道,同熟朋友更自嘲嘲人,莫不恰到好處,場面因她而熱鬧起來。
這種本事,少莉自問學一輩子都學不會。
眼看二十三歲了,還幼稚不堪,太不長進。
一直懊惱到家里。
那位男生,長得真不錯,下雨天也同她一樣,穿著白皮鞋,也是個白鞋主義者?
泵姑來做客人。
少莉放下公事包迎上去。
她一打量少莉!「怎麼,黑眼圈都捱出來了?」
車太太嘀咕,「神經病,不知打的什麼算盤,薪水只比家中阿一姐好一點點,天天早出晚歸。」
「很累。」
車太太說︰「日日下班就是這句話。」
泵姑笑,「成日在家,人很難長大。」
車太太勝小泵一眼,「別指桑罵槐了,你敢說我沒長大過?」
「你多這個心干嗎?」
「我若真多心就不會說出來。」
少莉也不知她倆虛實,反正這一位車小姐同那一位車太太,兩人過的是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當下車太太說︰「你鼓勵她做下去干什麼呢,做到頂尖,月薪不過幾萬塊,還不是自己的事業,老板要裁員,立刻得收拾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