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過來。」厲風行斜靠在床柱旁,對轉來轉去的綠梅伸出手。「別忙了,過來。」
「再等一會,我怕你漏了什麼,那可就麻煩了。」
「看了四、五次,還會少?」明明就想逃避。厲風行無奈搖頭,只好親自下床抬起那顆轉個不停的青梅。「妳怕——我再也不回來了?」
由後抱住綠梅,厲風行執起她柔軟的雙手,十指交扣,舌忝吮她圓潤的耳珠。
「風……」綠梅咬著下唇,眼眶有些濡濕。「如果你不能回來,就……就別讓我知道,好嗎?」
「傻梅兒。」厲風行幽幽一嘆,只怪自己負她太多。「妳以為我會負心,讓妳的核又跌出來?」
「核?」綠梅不解地仰頭,才想起多年前她好像繪了一幅圖。「你說……風戲青梅?」
「嗯。」放開綠梅的素手,將她扳轉過身,想起接下來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再見面,厲風行不自覺地摟得更緊。
「是麗華告訴你的嗎?」厲府上下只有麗華看過那幅圖,原以為她會拿給厲老夫人看,狠狠告她一狀,沒想到她只是嘲諷她,以為這樣就能引起厲風行的不舍,簡直是痴人說夢。
「嗯。」勾著綠梅下顎,厲風行堅定地道︰「悔兒,我從來下曾戲弄過妳。」
「我知道。」那時,他對她只是無心,還不到戲弄。「我只是無處發泄,隨手作畫罷了,沒想到你倒往心里放。」
「我傷了妳,很深。」很後悔……幸好老天把他的青梅還給他了。
綠梅搖搖頭,都過去了。「沒有誰傷了誰,我從不怪你,也不恨你,反而感謝上蒼,將我渴望的你,送到我面前。」
「梅兒,妳好傻……好傻。」厲風行恨不得將她揉進心坎里。世間為何有如此痴傻的女子?「我一定回來,等我。」
「嗯,我會等你,一直等你。」終于,她也盼到了不離不棄。
「梅兒,梅兒……」厲風行不斷地低喃輕喚,只有綠梅才有令他內心有所羈絆。「梅兒,喚我一聲夫君可好?」
綠梅微愣,櫻唇輕吐天籟。「夫君。」伴隨一顆晶瑩透明的淚珠。
「梅兒……」厲風行雙唇覆上她的,重新體悟的感動沁入血骨,為的只有一人——
「梅兒,我的妻。」
第十章
琴音復挑,枝頭迎春黃蕊綻放粉色春意。重新開張的迎春閣,不到一個月,立刻回復以往絡繹不絕的人潮,絕的是,上門的還有女人家。
不到半年時間,迎春閣由青樓花坊蛻變為上流客旅憩棧,花了近四個月遞減花娘接客,一步一步改設為賣食奏樂休憩的處所,加上對面厲風行設下的貿易據點,往來旅客頭一個想到的投宿地點就是迎春閣。
打定在大年初一歇業,重新整治一番,再趁著元宵佳節好好打響名氣,為此,綠梅與桑嬤嬤可說忙到午夜過後才能沾枕。
「綠梅,喝藥了。」趁著早上比較清閑的空檔,桑嬤嬤端了藥過來給綠梅服下。自從厲風行離開後,這份工作成了她份內的事。
而且綠梅現下的狀況又比較特殊,迎春閣里的事務也多,三餐加藥汁更是不能少,免得厲風行回來,發現他的青梅少了滋潤、長不好,有事的可是她呢。
「又喝。」擱下進貨的單子,綠梅黛眉微蹙。「桑嬤嬤,妳就饒了我吧,妳比風還嚴厲呢。」什麼商量都不給。
「沒辦法,為了我的老命,妳就好心地喝了它吧。」桑嬤嬤拿過進貨的單子,她也很無奈呀。「綠梅,別太忙了,妳現在的狀況不比往常,大夫也要妳多休息。」
「呵,我知道。」撫著微隆的肚皮,綠梅滿足地漾起笑紋。「小家伙很乖的,知道娘在忙,不亂發脾氣。」
「是嗎?」桑嬤嬤搖頭,有些受不了。「當初害妳吐得那麼慘,我看妳肚子里的小家伙,脾氣一定跟他爹一樣壞。」眉毛八成倒豎。
「桑嬤嬤,風……不壞的,他只是堅持自己的信念罷了。」對她可好了。
想起厲風行,綠梅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可桑嬤嬤卻笑不出來。
「綠梅,厲爺到底知不知道妳有孕在身?都快半年了,他一次也沒來錫安探望過妳。」寫信也是有去無回,毫無音訊;綠梅不急,她跟紅筠都快擔心死了。
「他可能在忙吧。」綠梅雙手擱在肚子上,不願多加臆測。「別擔心,風不是在錫安開展貿易嗎?還買下對面的茶館呢。再說,阿升不是也常到錫安?」
「妳還說呢。」說到這個,桑嬤嬤就有氣。「只不過托他送封信給厲爺,他就說什麼老夫人有交代不能收迎春閣的任何東西,我看我派人送去的信,沒一封到厲爺手里。」
「好了,別氣了,放寬心,日子才好過。」她也猜測過,不過最後她選擇相信。
綠梅喝完了藥,扶著桌緣站起。迎春花一開,又到了釀酒的時候了。
「綠梅,妳要去哪?」桑嬤嬤抓著進貨單據,跟著綠梅走下樓梯。「老天,妳該不會是要去釀酒吧?」
「是呀,今年的迎春酒不是開封泥了嗎?」不釀的話,明年就沒得賣了。「不過今年最多釀個二十缸吧。」
「二十缸!」桑嬤嬤驚呼,連忙阻止︰「別鬧了,釀上二十缸,我的命都去一半了。厲爺要是知道我讓妳去釀酒,我就慘了呀。」
「呵,瞧妳緊張的。去年妳可不是這樣子的。」綠梅不禁失笑。桑嬤嬤一臉緊張的樣子,不曉得是擔心她肚子里的小家伙,還是厲風行的冷冽?「我自己會斟酌,累了一定休息。」
「就怕妳硬撐,妳的個性我還不了解嗎?不行,妳不能到酒室去。」
「桑嬤嬤,當真沒有商量的余地嗎?」她都走下了大廳,再差個幾間房就是酒室了。
「沒有。回房歇著去。」她寧可自己忙一點,也不讓綠梅去釀酒。
「回房?我沒听錯吧?」綠梅愕然。桑嬤嬤何時學會厲風行的霸道了?「不讓我釀酒,那明年賣什麼?」
「呃……一年沒賣應該沒什麼關系,反正迎春閣還有厲爺幫助,倒不了。」她心也痛呀,白花花的銀子好像倒到醉月湖里一樣,沉了。
「呵,口是心非……啊,麗華!妳、妳怎麼來了?」綠梅正想取笑桑嬤嬤,誰知一拐彎,差點撞上在旁觀望的麗華。「要進來坐嗎?現下迎春閣不是青樓,妳可以放心了。」
「誰、誰要進去。」麗華紅著臉,斂下雙眸,目光正巧落在綠梅微隆的月復部上。「妳、妳也懷孕了?是、是表哥的嗎?」
「嗯。」綠梅點頭,退了一步。「麗華,妳說也……難道妳、妳也懷孕了?」麗華嫁人了?那是嫁給誰!
「妳管我!」麗華本想掩飾,念頭一轉又改口︰「是呀,我懷了表哥的孩子。」
「表哥……風?不可能,妳別騙我。」綠梅腳下一個踉蹌,倒在桑嬤嬤身上,慘白著一張俏臉。「麗華,妳又想騙我了是嗎?」
「哼,我的肚子騙得了人嗎?」麗華刻意挺出肚子,果然有些微突。
綠梅忽感一陣昏眩,就快站不住腳。原來、原來……厲風行還是听了厲老夫人的話,選擇當名孝子——
「風……」綠梅痛心地閉眼,過了一會兒又張開,望著麗華,眼底盡是創傷。「麗華,我問妳,風知道我也有孕嗎?」
「應該知道吧,天曉得。」總之,她到這里之前不知道就是。「表哥要我來同妳說,別再等他了,他不會再來的。」
「風要妳來告訴我,要我別再等他了?」
「是呀,表哥都有我了,還需要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