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鼠也夠落後,你們的科學家對白老鼠卻那麼有興趣。」
我反映一絲恐懼。
「不要怕,我們不會殘忍到像你們那種地步。我只是前來收集地球人的思想路線。」
「你是誰,你們一組多少個人?」
「我的名字叫南星七號。我有三個助手,是你們所說的機械人。」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問。
「你的好奇心不在我之下,你是我遇到的地球人之中思想最易溝通的一位,現時我在地球上。」
「你有儀器可以截收我的腦電波?」
「好家伙!」他稱贊我,「真聰敏。」
這得多謝老衛的科幻小說。我嘆口氣,簡直不相信自己的運氣,芸芸眾生,他居然選中了我。
「但是我們沒有‘機器’,用來截你腦電波的,是我的電波。」
我詫異得不能再詫異,「什麼,你的意思是,你整個人是一束游離腦電波?」
「不不,我們沒有進化得那樣,我們仍然保留軀體。」
「啊,」我馬上說︰「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可以隨時靈魂出殼,月兌離軀體?」
「好,說得真好。」
我吁出一口氣,「你的身體在哪里?」
「你何必要知道?」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我諷趟??
他有點尷尬。
「你的身體可不可以換?」我極有興趣,「來,告訴我,我很想知道。」
「他」似乎有點害怕,「你這個人,膽子生毛,看到我的軀體,你會害怕,別太好奇。?
我問︰「你是忠的還是奸的?」
「你說呢?」
「每個人都有奸一面,我不相耪饈瀾縞嫌芯?Д暮萌恕H綣?閌佔?愎蛔柿希?蟻M?憧梢岳肴ャ!?
「我不會妨礙你。」他保證。
「會的,我很重視私人時間,請你尊重我的自由。」倒霉,我甚至不能報警。
「你健談,我知道人類並不是每個都像你這麼健談。」
是嗎,我無奈,或許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寂寞。
「你的資料收集要多少時間?」我問。
「三天,四天,以你的時間來說,自然。」
我還是不大相信他,「你說你叫南星七號?」
「是。」?
小三小四,要是給我發現是你們搗鬼,把皮不剝了你們的。
「要是小三小四有這種成就,他們早得了諾貝耳獎。?
我抬頭一看,兩點鐘。
女秘書傳我︰「張先生要見你。」
我才記起我沒有吃午飯。
我推開老板的房門,他面孔如被炸彈炸過似的,如一幅頹垣敗瓦。
「怎麼了?」我假裝關心。
「喬,我今天下午遞辭職信。」他捂著面孔。
「什麼?」我還以為他靠這份工作養家活兒,就算給人掌摑也不敢出聲,誰知他終于起了血性。
「我無法應付他們,真的,喬,他們不放過我,一定叫我要做替死鬼,就算我不走,他們也會辭退,況且我實在受不了凌辱。」
「有什麼關系?他們凌辱你,你凌辱我們,」我第一次對他說出肺腑之言「這里不大開除人,你同我放心,千萬別辭職,風大雨大,外頭哪里這樣的優點去?」
他抬起頭,「喬,我已決定要辭職。」
我很不忍。
忽然南星七號對我說︰「別同情他,他早辦好了移民,下個月要動身到加拿大的多倫多去了。?
我睜大眼楮,老張這只老鼠!
但是我不動生色,立刻長長地嘆一口氣,「那也沒法子了,我還有一些事兒要做。」我作勢要站起來。
「喬,」他喚住我,「我走了以後,你恐怕很難站得住腳,這一年來作你的老板,不能不提醒你一下。」
我立刻覺得不妥,警惕起來,看住老張。
老張閃過一絲尷尬。
他在大老板面前說我什麼?
南星七號說︰「他把所有的過失推到你頭上。」
我問︰大老板相信嗎?
這種事,當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屎!」我站起來走出老張的房間。
我問南星七號︰「大老板會拿我怎麼樣?」
「我不知道。」
「什麼意思你不知道?」我憤怒地責怪他,「你不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大能太空人嗎?」
「我的天,發脾氣了,你們地球人的生活演技都一流,應該對我也客氣才是。」
我還沒坐穩,就被宣召去見外國人。
外國人很客氣,三言兩語,就暗示我放假。
我按著桌子,剛要立起作偉大慷慨激昂的陳情,南星七號說︰「喬碩人,別輕舉妄動。」
我揚揚眉。
「不必申冤,這個時候,他不會听你的,吃虧就是便宜,權且忍他一忍。」?
這樣的勸告自然是忠告,我心頭一熱,便發作不起來。
外國人說︰「喬,你們那組屢次犯決策上的錯誤,間接導致公司經濟上的損失,老張已決定辭職,至于你,為方便把事情調查清楚,最好放假。」
我還沒開口,南星七號便說︰「答應他。」
「好,」我說︰「我放兩個星期的假。」
「放夠一個月吧,喬。」
「好。」我說︰「我相信你們會作出公平的處理。」我作出一副坦然狀。
南星說︰「他很欣賞你的態度,他覺得你有些量度。」
我站起來,「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去收拾收拾。」
今天真熱鬧,我想,工作被停牌,思想又被外星人佔據,亂成一團。
瑪麗追上來,「怎麼一回事,你老板辭職,你被逼放假?」
「我是無辜的。」
「喬,不是我說的,你也的確辦事不力。」瑪麗責備我,「成日吊兒郎當的。」?「幸虧如此,才做得到今天,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老張的脾氣,他根本不容人,我事事任他獨行獨斷,才得挨到今日,有誰真要幫他忙為他好的,早就被他轟走,他在上,我在下,公司又調我同他搭檔,我也問過可不可以不同他合作,大老板說NO,我有什麼辦法?只好看著他盲人騎盲馬,跌了落山坑。」
瑪麗點頭說,「講得對。」
「我天天朝九晚五在這里,是他不派工作給我,這還不止,每一個月就罵我沒有成績,他什麼都不讓我做--我怎麼會又成績?神經病。」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樣?」瑪麗同情我。
「放假呀,等外國人查清楚是不是我的過錯。」
瑪麗說︰「那麼不如另外找一份工作算了。」
「現在不可以,我一向不作棄保潛逃這種事,至少要待他證明不是我的錯。」我停一停,「這是原則問題。」
瑪麗說︰「老張這個人,連我們都知道他什麼都一把抓,沒升級之前功夫不多,他一個人還應付得來,升了之後兩只手哪作得了那麼多,又不信人,又愛搞政治……做他伙計真倒霉。」
「還不時威嚇人呢,這叫出老板糧,受伙計氣。」我嘆口氣,「瑪麗,你的老板不錯。」
「他自不做,倒是肯讓我做,也相信我。」
「老張呢,自己不做,也不讓人做。」我苦笑。
瑪麗說,「好了,你就休息吧,公司有什麼消息,我打到你家里去找你。」
我拍拍她的肩膀。
開車回到家,才發覺有五點鐘了,我連午飯都沒有吃。連忙到廚房里煎雞蛋。
「你要小心保重。」南星七號說。
我嘆口氣︰「地球人不好做。」
「為什麼不大量采用電腦?這就可以避免人事上的斗爭。」
「到時還不是為‘我的電腦比你的強’諸如此類的芝麻綠豆炸起來。」我嘆口氣,「這是人的劣根性作祟。」
他不響。
「我很煩,你為什麼不去找別的地球人作樣板。」
「我找過。」
「你找了誰?」
「一個超級強國的政治家。」
「啊?誰?」
「我不能向你透露。」
「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