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的狐步跳得輕盈慧黠,使梁劍英一身舒暢,無論怎樣,他已決定追求這個可人兒。
他結結巴巴地交心︰「我其實長得並不丑。」
女郎笑不可仰,「請你形容你自己。」
「時時有人贊我高大英俊,我則覺得自己頗為瀟灑大方,「他索性夸起來,「家境相當富有,本身具專業知識,又有一份優差。」
女郎溫柔地笑,「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句話壯了梁劍英的膽子,「還有,我擅長烹飪,富幽默感,為人善良。」
「多麼難得。」
介紹完自己,梁劍英情緒大佳,與女郎走到一個角落款款談心。
女郎知識淵博,措辭溫婉,真不可多得,絕非普通脂粉。
她戴著一張機械人面具,並不精致,由薄質地塑料倒模制成,再噴上銀漆。
梁劍英不知多想揭開面具看她真面目,卻不敢造次。
子紅笑著走過來,「喂,駝子,我終于知道你是誰了,好心思呀。」
梁劍英這番由衷地說︰「多謝你邀請我。」
「得了。」
他悄悄問表妹︰「這位扮機械人的小姐是誰?」
子紅看一眼,「沒見過,是陌生人,午夜十二時大家除下面具,你便可以問她姓名。」
梁劍英頷首。
他不會放開她。
女郎十分感激,「虧得你陪我整夜,本來對這陌生環境我略具戒心。」
「你初來本地?」他有點意外。
「可以這樣說。」
十二點到了,鈴聲大鳴,人客紛紛除下面具。
梁劍英把女郎拉至一角,把他頭上套著的軟膠面具整個剝下,撥一撥頭發,「到你了。」
女郎匆匆除下面具。
梁劍英怔住,面具下是另一張面具,只不過做得更加精致,如薄金屬片鑄成,但是女郎一雙碧清的妙目卻依然黑白分明。
他鼓勵她︰「連這張面具也除下。」
女郎意外,「可是,這就是我的真面目。」
「什麼?」
「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嗎,我是奧本咸默教授的機械人助手。」
密室
「走進密室,你可以看見你最想見的人。」劉裕芬這樣告訴岑御君。
御君沒好氣,「胡說八道,怪力亂神。」
「真的,我媽見到了已故世的父親。」
御君既好氣又好笑,嘲弄地問︰「他倆可有談話?」
「有,母親問他可好,他說可以過日子叫她放心。」
御君一怔「也許,伯母思念亡夫過度,產生幻覺。」
「這是真的」,裕芬堅持。
御君笑著拍拍好友肩膀,「好好好,真真真。」
「你看你是什麼態度。」
御君嘆口氣,聳聳肩,「那間密室是外太空旅客無意留在地球的實驗室,其中設施可閱讀人類腦電波,並將之譯成有實則的立體影像,于是,走進密室的人,心中最想見誰,便可以見到誰。」
裕芬一愣,「我怎麼沒想到這個科學化的理論,你從何處獲得這個結論?」
御君一本正經答︰「一位衛斯理先生告訴我。」
「我表妹也進過密室。」
「見到誰?」
「她未來夫婿。」
「呵,這倒是新鮮。」御君比較有興趣。
「她看見一個相貌端正的有為青年。」
「有交談嗎?」
「她太興奮了,想走近握他的手,結果,那年輕人忽然消失。」
「看,這個故事的教誨是︰不可急色。」
「告訴我,御君,你最想見的,是什麼人?」
御君把頭枕在雙臂之上,呆呆地沉思。
是陳少杰?這人與她做了三年密友,忽然認為找到更好的人,一聲再見尊重,走個影蹤全無,粉碎了御君的自尊與自信,好不容易才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抬回,大致拼回舊貌,可是已經傷透了心。
裕芬又問︰「你最想見的,是誰?」
御君嘆口氣,「我不知道。」
好似沒有什麼人是她特別想見的。
七歲那年父親遺棄了她們母女,由外婆把她帶大,母親出外工作,作為經濟支柱。
御君心中並無怨恨,外婆至今健在,她不知多敬愛這位老人家,御君與母親的感情亦十分融洽。
少年時也曾渴望見一見生父。
但成年之後知道世事不可能十全十美,他既然不愛她們,她去見他也是無用,漸漸看開。
如今她大學已經畢業,又有一份優差,年年高升,生活相當愉快。
裕芬說︰「一般女性,最希望見到未來伴侶。」
一朝被蛇咬,終身怕繩索,御君答︰「我起碼十年不想論婚嫁。」
裕芬訝異地說︰「什麼,你對密室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不,請帶我去。」
鬧市中真有一間這樣的密室,應該早為記者得悉,大做文章,為什麼仍是一個秘密?
非要去一看不可。
在一個下雨的黃昏,裕芬通知御君,「約好了,隨我來。」
御君忽然感覺到不可思議的詭異,渾身寒毛豎起。
在車上一直維持緘默。
目的地在近郊,一間間收拾得十分整齊的村屋,私家路走到盡頭,裕芬在其中一道大門前按鈴。
門忽然自動打開,一陣冷空氣自內撲來,象傳說中的陰風陣陣。
莫非,室內有精密儀器需要空氣調節保養?
屋內光線幽暗。
一位老婦走出來,「兩位小姐,請坐。」
老婦身段瘦小,像那幢忠心耿耿,為主人家帶大了三個孩子的老式保母。
御君凝視她,她也看著人客。
兩個人都笑了。
御君問︰「走進密室,便可以看到我最想見的人,可是這樣?」
「是。「老婦頷首。
「密室在何處?「御君抬頭張望。
客廳布置樸素,除卻空氣比較冷冽,並無異樣。
「它在走廊底。」
「進入密室,須付出何種代價?」
老婦答︰「渡有緣之人,無需代價。」
御君大表意外,感動起來,不禁對老婦即時另眼相看,竟不需代價,御君在都會中長大,凡事付出十分心血努力,不一定得回一份報酬,從未听過免費布施。
「好,我願意進密室一行。」
裕芬說︰「你先進去我排第二。」
老婦站起來,「推門進去,事完後,自另一扇門出。放心,沒有任何危險。」
御君心中無比納罕,竟有一套這樣的設施!
她靜靜步入走廊。
奇怪,她數著腳步,短短一條走廊,竟走了三十多步,然後,她看到一道門。
她伸手推開。
的確是一間密室,漆黑,空氣清新寒冽,雙目初時不能視物,可是御君不覺恐慌,空氣中似有帶鎮定作用的離子,使人靜心等候。
漸漸,她習慣了一種微弱柔和的光線,可是小小室內除了她,並無別人。
密室牆壁光滑無縫,亦無家具,御君正在躊躇,忽然听到有人笑問︰「好嗎,你想見的人,是我?」
岑御君驚喜地轉過頭去,她看到一位穿著名貴而低調的中年婦女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她的五宮面容,同岑御君一模一樣,只不過老了十年八載。
是,岑御君最想見的人,是岑御君。
如果將來的她生活不理想,那麼,今日的她仍可設法補救,現在她放心了,一眼看就知道未來的岑御君過得很好。
她倆相視而笑。
年長的岑淑君說︰「御君,人必自愛而後人愛之是不是。」
多謝密室,使她看清自己。
保佑
《字宙日報》記者王風兒心情十分興奮。
今日,富商伍聯就願意接受訪問。
伍聯就不是普通炒地皮股票致富的商人。
他酷愛文化,撥出基金,支持都會各式文娛活動,富同情心,捐助各間醫院添增設施。
最難得的一點是,他私生活嚴謹,結婚超過二十年二子一女已進大學,品學秉優。
王風兒樂意訪問一個這樣的人,查探他致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