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笑,「我就知道周小姐是善心人。」
「我稍後把車開到別處去。」
「是,周小姐,謝謝你。」
吉祥又問︰「那孩子的腿會好嗎?」
「會,但需長期做物理治療,並且恐怕以後都不適合做劇烈運動。」
真不幸。
「是她母親開快車引致的意外嗎?」
「不,有人醉酒駕駛,切線撞向她。」
吉祥有點原諒這個凶女人,她一定心情惡劣。
當然,拿旁人出氣是錯誤做法,但,到底情有可原。
現在,由陳知行照顧她們母女吧,這年輕人的責任不輕,人格也偉大。
第二天一早,吉祥與福星正打算出外跑步,有人按鈴。
「咦,是你。」
門外正是陳知行。
他一開口便說︰「謝謝你。」
吉祥知道是為著車位,忙道︰「別客氣,舉手之勞。」
「我們很感激。」
吉祥又說︰「助人為快樂之本。」
「請到舍下喝杯茶。」
「不不不,」吉祥笑道︰「不敢當。」
她完全沒有意圖同那位區小姐打交道。
小陳有點無奈,「她的脾氣不大好,請你原諒。」
吉祥很感動,他為她致謝道歉說好話,多麼體貼周到,每個女性都希望有一個那樣溫柔的男友。
吉祥抿抿嘴,不出聲。
「這幾年的際遇使她……」
吉祥點頭,「我明白。」
他吁出一口氣。
喝完咖啡,他便告辭了。
自那天起,吉祥常常踫到他們一家三口。
那女孩由他抱著上車下車,他什麼都做,買菜搬雜物洗車,而且精神愉快,永不言倦,真是難得。
吉祥總是在一邊默默欣賞他。
冬季來臨,那女孩仍然用拐杖,天雨路滑,一日回家,吉祥發覺她滑倒在地,正哀哀痛哭。
吉祥連忙扶起她。
「來,搭住我肩膀,到我處喝杯熱可可。」
她用熱毛巾替女孩敷臉。
「我還有香橙班戟,來,請試試。」
女孩破涕為笑。
「你怎麼一個人?」
女孩說︰「媽媽今日要開會,叔叔出差沒回來。」
「叫保母接送。」
「保母失約,一點放學,我等到兩點半不見人,只得自己回家。」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媽媽?」
「不想打攪她工作。」
算是個好孩子。
「已經到了門口,沒想到天雨路滑,還是摔了一跤,站不起來。」
「不怕不怕,傷勢很快痊愈,一下子就恢復正常,你會健步如飛。」
「我得回去了,媽媽會找我。」
「我送你。」
在門口,那女孩擁抱了吉祥一下。
「你叫什麼名字?」
「立緯。」
「立緯我們改天再見。」
將來給了婚,如果要有孩子,必須照顧周全,切勿讓她摔倒在泥沼里。
第二天,陳知行來找她,捧著鮮花蛋糕。
「嘩,怎麼一回事。」
「立緯叫我送來。」
「好久沒收到鮮花。」
「她很感激你。」
她母親呢,為何還不露臉,永遠吝嗇一句道謝,一個笑容?
那小女孩的生活不好過。
「請坐下喝杯咖啡。」
埃星同陳君已經很熟,走出來歡迎他。
「它陪伴你已經很久?」
「十年以上,它其實是老人家了。」
棒半日,陳知行忽然說︰「不如兩家在一起吃頓飯。」
吉祥仍然婉拒,「我這家只得一個人,不必客氣。」
「你們或可成為朋友。」
「你指立緯與我?」
「不,我指——」
吉祥駭笑,怎麼可能,她哪敢高攀區小姐,「你誤會了,咦,已經六點,我得赴約,失陪啦。」
陳知行只得告辭。
吉祥吁一口氣。
那天晚上,她發覺福星呼吸有點異樣。
因為累,沒有做什麼使睡了。
第二天早上,喚福星出去跑步時,發覺它躺在窩里,嗚咽兩聲。
吉祥問它︰「怎麼了?」
它沒精打采。
「不舒服?我給你一點腸胃藥。」
吉祥趕著去上班。
中午,心中忐忑,取消約會,回家去看福星,它已經十分軟弱。
吉祥吃驚,「來,我即刻同你去看醫生。」
埃星四肢支持不住,格力狗體積龐大,吉祥抱他不起。
她出力拉它,「來,一會兒就好了,福星,努力。」
沒有用。
她奔出去找人幫忙。
罷巧陳知行的吉甫車停下來。
吉祥立刻冒昧求助。
陳君一言不發,馬上跟吉祥進屋把福星抱上車。
真是一個好鄰居。,醫生檢查過說︰「情況欠佳,需要留醫。」
吉祥听見大驚,抱住愛犬流下淚來。
醫生又說︰「你要有心理準備,它己耄耋,犬只壽命不過如此。」
吉祥呆若木雞。
陌生人當然會以為她反應過激,吉祥自言自語︰「我倆自幼為伴……」再也講不下去。
陳知行一直陪著她。
吉祥抹掉眼淚,「你如果忙的話請先走好了。」
「我沒事。」
「勞駕你了。」
「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去吃飯吧。」
吉祥點點頭。
一時間忘記那個凶女人。
吉祥訴說︰「福星初到我家才六磅重,一點點大,眼楮剛張開來,晃眼十多年。」
陳知行微笑著聆听。
吉祥想,他一定很會听女人訴苦,家里已經有一位,訓練有素。
被那惡女看到他同另外一個女子在一起,不知會有什麼反應,她象是會打人的那種人,講真了,吉祥還確有點害怕,只听得陳知行說下去︰「我有個新發現,現代女性其實比男人更剛強固執。」
「那不是我。」
陳知行笑了。
「根本我們的工作量與責任都已經與男人一樣。」
「是,十分能干,也很吃苦。」
「懂得體諒的人當然這樣說,否則,還說我們自尋煩惱,不知自量。」
「只有很老派的男性才會那樣想吧,這一代我們樂得有人代擔上半邊天。」
這樣合情合理的人,卻與惡女人同居。
吉祥忍不住問︰「你與區小姐,是怎麼認識的?」
陳君一愣,搔搔頭,「當然是由我哥哥介紹。」
原來如此,「在一起住有段日子了吧。」
「不,我特地自新加坡返來照顧她們母女,不能長期告假,大約隔一兩個星期就得回去。」
吉祥大惑不解,心中有若干疑團,可是又不便繼續追問。
陳知行說下去︰「一場車禍,造成無法彌補的創傷。」
吉祥看著他,他似有重要的話想說。
只見他揉著額角,「剎那間悲劇發生,父女二人同時折斷雙腿,我大哥至今還在醫院留醫,情緒低落,妨礙康復。」
吉祥漸漸听出端倪,父女……立緯的父親是他大哥,那,區小姐豈不是他的大嫂。
「家生劇變,大嫂的心情自然很差,少不免遷怒他人,請你原諒。」
吉祥忙說︰「不不,我沒事。」
「搬到這里來,也是為了避靜,待大哥出院,可以好好休養。」
「是,環境很重要。」
陳知行說︰「厄運令一個人討厭。」
吉祥充滿歉意,「這樣吧,改天我請你們吃飯。」
陳君訝異,「咦,居然回心轉意,」吉祥一味傻笑。
每一扇窗戶之後都有一個故事,吉祥到今日才完全明白真相。
第二天清早,獸醫處有電話來。
「周小姐,福星病情惡化,你可來見它最後一面。」
吉祥靜靜掛上電話。
她用雙手掩著臉。
這個時候,陳知行急急敲門,吉祥剛想同他訴苦,看到他臉色已變,「吉祥,麻煩你送立緯上學可好,大哥並發肺炎,我們得趕去探望。」
吉祥立刻拍胸口答︰「放心,接送全歸我。」
陳知行連謝字都來不及說,就匆匆掉頭走。
吉祥穿戴好便過去接小立緯。
一路上她很靜,到了學校忽然問吉祥︰「我還會再見到爸爸嗎?」
吉祥緊緊擁抱她,「他很快會出院,你別胡思亂想。」
看她進課室坐好,吉祥才到獸醫處看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