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一怔,馬上松一口氣,心中想︰她會麼忽然之間告訴文氏兩老了?不過也無所謂
啦,我聳聳肩,「這又有什麼稀奇,難道文烈不應該多認識幾個男朋友?她早超過廿一歲了,
那個孩子叫戚冢明,是不是?」
「唉呀,森兒,你什麼都知道!你為什麼不早跟我們說?你何必自苦?」媽媽跺足。
「媽媽,我並沒有自苦,」我笑,「我趁這個機會同你講明了,文烈同戚家明走了有大
半年了,我很為他們高興,至於我--」
爸爸盯著我︰「你何必強顏歡笑?」.
「我?」我叫救命,「我幾時有?我自己也有女朋友呀!爸爸媽媽,你們難道看不出來,
我與文烈,一直是兄妹感情?」
爸爸頹然說︰「森兒,難為你這麼理智,失戀還控制得這麼好,只是我們替你不值。」
「我沒有失戀——」
「好好好,」媽媽向父親便一個眼色,像是說︰他的自尊心強,不想承認,你老人家就
別老提著了。
我啼笑皆非,「喂,我真的沒有失戀,我的女朋友叫張敏敏——」
「叫她來坐。」媽媽瞪著我,「叫她來給我看看。」
「她目前在美國。」
「有這麼巧?」姜是老的辣,不相信我。
「媽,你見過張敏敏,鼻子高,臉方方的,喜歡穿長褲的那個,忘了吧?」
「不記得了。」媽媽老大的不悅,「別再唬媽媽。」。
秀才遇看兵,有理說不清。我還是太年輕,以為什麼誤會可以三言兩語的解釋清楚,現
在變得說什麼都多餘,還是等敏敏回來再說。
我連忙同文烈通電話,文烈求我原諒。她有她的苦處,原來戚家明送她回家,給文伯母
看到數次,疑心越來越大,終於夜審文烈,文烈和盤托出,文伯母大驚失色,一口咬定女兒
對咱們家不仁不義,幾乎沒把文烈捆綁起來,送到我們家來治罪。
一方面又與這一邊的兩老通消息,紙包不住火,文烈「拋棄」羅森另尋新歡的消息轟轟烈烈傳開。
我說破了嘴也沒有人相信,我與文烈根本沒有戀愛過,既未戀愛,何來失戀?
母親說︰「逢人都有自尊心,他索性不承認戀愛過,倒也是一個辦法。」
我表現得越愉快,他們越為我擔心。
「不要壓抑過度,森兒,要生氣便生氣,要發脾氣就發出來,每個人都了解你。」
我手足無措,啼笑皆非。
文烈很同情我,戚家明搔著頭皮,大家都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
我說︰「敏敏快回來了,回來之後我把她帶回到我們家去就好。」我安慰他們。
「看樣子你帶敏敏上去也不管用,他們現在只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事,你帶女朋友去坐,
他們以為你故意示威。」
「真是,父母與兒女之間還有這種誤會。」我浩嘆。
好戲還在後頭呢,文伯伯文伯母請我吃飯,向我道歉。又逼文烈在一旁坐著。這一頓飯
吃得自背脊骨直落,我很替文烈難過。
文伯母先開始告苦︰「這年頭,養兒不知兒心肝。」
我連忙說︰「不會的不會的,文烈多麼孝順…」
「唉,森兒!咱們自小就喜歡你,想把女兒配給你,可是這個女兒不識好歹,真叫我們
下不了台。」眼楮都紅了。
「文伯母,千萬不要這樣說,這當中有誤會,我和文烈自小一起長大,雙方認識得再清楚沒有,我們跟兄妹一樣,以前是好朋友,將來也是好朋友,過幾年文烈有了孩子,與我的孩子也會是好朋友,伯母,你千萬別為這個事擔心。」我的聲調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
文伯伯長長嘆口氣︰「你這個孩子,待我們真體貼,竟裝成沒事一樣,太識得大體,是
文烈不好,她沒這個福份,如果她能嫁你,我們才真能放下一顆心。」
文烈這時候按捺不住,「這樣子對戚家明太不公平了!」
她父親馬上把她喝止,「你還有臉開口說話?」
文烈是火爆脾氣,她把碗筷一推,站起來,「你們根本不分清紅皂白,我說了一千次,
阿森另有女朋友,叫張敏敏,現在美國,過幾天就要回來的,根本我與他之間從沒考慮過婚
嫁。」
「從沒考慮過?」文伯母忍不住,「根本羅家的戒指手飾都已經送了過來,你還稱不知
道?」
「這是你們四個人之間的事,阿森從未向我求婚,我從未應允嫁他。這是什麼年頭了,
還為這樣荒謬的事爭吵,真是時光倒流七十年,實行梁祝恨史還是怎麼的?」
說完之後,她臉色鐵青的走掉。
文伯母飲泣起來。
我真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強烈,連連好言安慰。
文伯母說︰「阿森,那個姓戚的是廣東人,一張面孔又黃又瘦,年紀輕輕,瓖看粒金牙
……」
是嗎?戚家明瓖看金牙,我一直沒看出來,文伯母好眼光。
「還有,家中只有兩個姐姐,大姐有兩個女兒,是離了婚的,母親又是寡婦,你看看,
文烈是不是自討苦吃?這一屋子的女人都要那姓戚的照顧,有什麼磨擦,都是文烈的罪,明
明是個火坑,她偏偏往下跳。」文伯母淌眼抹淚。
真的?戚家明的家庭環境那麼差?連我也怔怔的替文烈擔起心來。
「他們孵在灣仔區一層小屋子內,那老太太一身衣服怕有一個月沒洗了,屋子里地板怕
在過年時刷過一次,文烈怎麼會跟這種人走在一起,現在為她好她不知道,將來維持不下去,
又怪父母不勸她。」文伯母拍桌子,「現在這父母怎麼做呢?」
我說︰「文伯母,我仔細研究一下,跟文烈解釋。
「真的?阿森,你肯答應?,全交在你手中了。」
文伯伯皺眉頭,「阿森已經夠煩惱,你別百上加斤。」
我視文烈如妹妹,當然為她好,如果文伯母說的一切屬實,我有義務勸她考慮清楚。
我把文烈約出來見面。
我們兩個人在公園散步。
「听說戚的家庭背景跟你完全不一樣,你能夠適應那個氣候?」我充滿關注,「你可是
千金小姐。」
「定是听了媽媽的哭訴?」文烈笑說︰「家境略不如他們便派人家寒酸,上海人是有這
種通病。」
「你們不一定結婚吧?」我擔心地問。
「八字都沒有一撇呢!」她笑說。
「你有什麼重要的決定,千萬要關照我一聲,我是你大哥,知道嗎?」
她很感動,「不明事理的人,還以為你同我藕斷絲連呢!!」
「為什麼獨獨對戚家明有好感?」我很煩,「這種家境差、心頭高的男孩子特別有自卑
靶,自己養不活女人這一筆他是不提的,女人有什麼抱怨,他只會順理成章的辱罵她愛慕虛
榮,我最怕這種人,纏上了沒完沒了。你同他走過,他引以為榮,一輩子嘴巴不放過你,津
津樂道,很痛苦的。」
「你怎麼知道?」文烈好氣又好笑,「你想像力比我父母還要豐富,戚家明又沒得罪你!」
「怎麼不知道?我有個表姐就是嫁這種人,離了婚十二年,表姐還常給他牽頭皮」。」
「什麼叫牽頭皮?」
「上海人口中的被他觸霉頭,處處住壞處提看不放過的意思。」
「我不相信戚冢明是這種人。」
「何必以身試法?」我勸阻她。
「咦,你怎麼了?你管你自己的事好不好?」文烈笑看拍打我。
「不,我是你大哥,我要管這件事。」
「人家不知就里,還以為你吃我的醋。」
「就當是這樣好了,誰關心人們怎麼想?」
我趁敏敏尚未歸來,就拉著文烈不放。仔細觀察戚家明一下,發覺文伯母的擔心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