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西啼笑皆非。
「說得對不對?」
「前半截全錯了。」
「後半部呢?」
「如果有機會大展鴻圖,一定請你多多指教。」
老陸大喜。
秘書進來,"蘇小姐有客人找你。」
她走進會客室,這次客人是蘇近。
「你好嗎?"蘇西熱情招呼。
她為她斟一杯茶。
蘇近臉容瘦削,精神卻不錯。
蘇西說︰「恭喜你,已是億萬富女了。」
蘇近大惑不解,"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為何棄權。」
「我並非自願。」
「听說你與朱氏兩父子同時戀愛?」
「傳言不可靠。」
「父子都深深愛你,展開爭奪?」
「蘇近,不必相信流言。」
「你長得那麼漂亮可愛,自然得人鐘情。」
「謝謝你。」
蘇近有點不相信自己好運,"沒想到父親的遺產由我一人獨得。」
「你看,他最喜歡你。」
「下午我會到雷家振律師處簽署文件。」
蘇西心一動。
「蘇周近況如何?」
「天天與心理醫生打交道。」
「你呢?」
蘇近有一陣喜悅,"我想結婚。」
「對象是誰?」
「他是一個很有天分的畫家。」
「蘇近,你知道他底細嗎?」
蘇近看著妹妹笑,"你呢,對于你的愛人,你又知道多少?」
蘇西嘩聲。
「大家不過是踫運氣罷了。"她嘆口氣。
蘇近笑了。
蘇西還想說話,忽然覺得門邊有人偷窺。
誰?她抬起頭來,公司並沒有這樣鬼祟的人。
一邊蘇近已經笑起來,"蘇西,我給你介紹。」
那人走進來,高而瘦,寬闊的牙床是整張臉最突出部分,成年人外型並不重要,但他的氣質也很差,不知怎地站不穩,身體老是斜向一邊。
他的眼楮倒是靈活,上上下下打量蘇西,貪婪地在她身上霍霍打轉。
這些劣跡蘇近全看不出來。
她得意他說︰「蘇西,這是畫家潘庇文。」
蘇西只得點點頭,心中嘀咕︰這可是她所見過最鬼祟的藝術家。
吧文藝工作的人就是這點奇怪,頂尖一批永遠神采飛揚,瀟灑動人,底下那層卻剛相反,逍蹋猥瑣。
蘇西無奈,只得同蘇近說︰「自己保重。」
蘇近說︰「你也是。」
走到門口,她才又笑著回頭,"瞧我這記性,我是干什麼來的?我特地來送帖子給你。」
打開手袋,取出一張請帖給蘇西。
蘇西一看,只見是潘氏畫展酒會請帖。
蘇近說︰「記得早點來。」
蘇西有個感覺,這個姐姐承繼的遺產會去得很快。
不過,要是那個人使她高興,畢竟也是很難得的事,與旁人有什麼關系。
你見過幾對金重玉女?世上男女多數配搭得千奇百怪。
蘇西目送姐姐的背影。
她叫秘書來︰「用你的名義訂十只豪華裝花籃送去這個地址,我來會賬。"不然,要親戚來何用。
秘書說︰「紐約傳來這一批婚紗樣子。」
一看,是維拉王的設計,幾款都很簡單別致,蘇西愛不釋手。
別的事來得突然會措手不及,但是婚事又不同。
忽然,蘇西想起尚未通知母親,那一疊婚紗樣子掉到地上。
她緩緩坐下來。
秘書笑眯眯,"蘇小姐,挑哪一款?」
蘇西回過神來,"不暴露,包著胸背,卻不失嫵媚輕俏那一款。」
「我知道了,我把你尺寸去回覆他們。」
「謝謝。」
蘇西看看時間,立刻約母親見面。
「听說恆陽春的小籠包做得好吃極了。」
「媽,我們在家中會面,我有話說。」
她趕了去。
黃女士一看女兒手上閃爍戒子,就明白了。
「是誰?"她含笑問。
「朱立生。」
黃女士怔住。
這個反應在蘇西意料之中。
「你打算正式結婚。」
「是。」
「他年紀應與我差不多。」
「我相信是。」
黃女士坐下來,"你都想過了?」
蘇西老老實實地答︰「我沒想很遠。」
「二十年後當他衰老,記憶力減退,體質變弱,甚至多病,你會照顧他?」
「我沒想過,媽,二十年!也許我們早已分開,也許他看中比我更年輕的女子,更也許我比他更早患上奇怪的疑難雜癥。」
「你已決定了。」
「結婚是難得的事,媽媽,祝福我。」
「我支持你。」
蘇西與母親緊緊擁抱。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在他身上找到什麼優點。」
「他富有。」
黃女士嗤一聲笑出來。
「他肯結婚。」
「大難得了。"做母親的聲音有點諷刺。
蘇西假裝听不到,"還有,他十分體貼我,事事以我為重,我覺得安全。」
黃女士不出聲。
「那種感覺真好。」
蘇西的雙臂環繞著自己身體。
黃女士點點頭,"自幼這個家沒有給你溫暖。」
「很多朋友都喜歡年長的男性,與家庭無關。」
「你體諒母親才會那麼說。」
蘇西笑了。
「嫁這樣一個人,凡事不必娘家操心。」
「你看,媽媽,我眼光上佳。」
黃女士呼出一口氣,"凡事都沒有十全十美。」
「說得好,人人都有陰暗面,承認了這個事實,以後可舒服地生活,他已是我所見過的男人中最好的一個,我隨時隨地維護他。」
黃女士凝視蘇西,"只要這一刻愛他已經足夠。」
「我們將旅行結婚。」
黃女士走到露台去站著,良久沒有再回到室內。
蘇西知道母親已回到過去的歲月里去。
是的,黃遙香記得當年蘇富來也偕她蜜月旅行,在歐洲逗留了整整一個月。
那真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個月。
每到一地,蘇必然說︰「我們在這里結婚吧。"但最終沒有正式注冊。
一直拖到黃遙香人老珠黃,別笑,對一個沒有謀生本領的女子來說,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他一走了之。
蘇西不想打擾母親,她悄悄離去。
餅一日,她去看潘氏作品的預展會。
為著禮貌,她訂購三兩幅作品,工作人員立刻貼上"蘇西小姐欣賞"字樣。
蘇西不知那是什麼派別的作品,顏色很濁,線條不明朗,構圖幼稚,但她必須給蘇近面子。
酒會尚未開始,蘇近迎出來。
「這邊這邊。」
她叫蘇西進休息室。
蘇西微笑著進去,一看室內情況,她呆住了。
那個潘庇文蹲在一張茶幾之前,矮幾上平放著一面鏡子,鏡面上的白色粉未排列成一細行一細行。
蘇西不是鄉下人,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粉未。
她十分震驚,說不出話來。
那個畫家抬起頭,咧齒而笑,蘇西不由得退後兩步。
只見他受了麻醉劑影響,臉上露出亢奮之色,眼珠發黃,說不出的嚇人。
蘇西渾身寒毛豎起,退出斗室之外,才喘一口氣。
她生出不祥兆頭。
蘇近跟出來,同蘇西說︰「你試過沒有?」
蘇西連忙搖頭。
「你也來試試,精神十足,從此無憂。」
蘇西焦急地握住蘇近的手,"你千萬不可。」
蘇近甩開蘇西掌握,笑道︰「你知道什麼,不然何來靈感。」
蘇西雙手顫抖,"蘇近,你要趕快離開這個人。」
蘇近像是听不懂,"你說什麼?他是我愛人。」
「蘇近,跟我走!」
蘇西凝視蘇近,她雙眼分外明亮,嘴唇鮮紅欲滴,可是面龐卻瘦削枯槁如骷髏,這樣奇特對比,正是中毒已深的特征。
蘇西急得落下淚來。
這時,那潘氏現形了,他向蘇西招手,"過來,過來,你可要快活似神仙?」
蘇西突然在剎那間鎮定下來,她堅決他說"不。"然後轉頭離去。
她安慰自己那顆苦惱的心︰那不是你的真姐妹,不用發愁到如此地步,況且,你已盡了責任,一個成年人有他的方向,不受人左右。
可是當晚亂夢連連,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