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了無痕跡。
遂心只得回到辦公室。
她找到了順均大廈以及商場的正確位置。
在互聯網上,她請教專家,自順均大廈頂樓墮下,跌進商場天窗的機會是多少,能否從此計算出當事人可是被人擲下。
答案很快自世界各國傳來。
詳細地計算了力學、拋物線,並且詢問了當日天氣。
在一個勁風的晴天,自三十七樓躍下,跌進天窗的機會最多只有百分之十二,因為沖力速度驚人,由人推跌或是自動躍下無甚分別。
這時,她上司進來了。
遂心賠笑站起。
「遂心,看你,如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蠢蠢欲動。」
遂心笑,「我沒有本事。」
「調你來這里,是叫你面壁思過,今日期滿,你可以走了。」
什麼?
「調你回去行動組。」
遂心開心得笑出來。
「你隨時可以走。」
「是。」
「遂心,這次你要小心。」
今日一連有兩人叫她小心。
「上次,為著一時仁慈,猶疑用槍,差點累伙伴喪命,這個教訓,可別忘記。」
遂心的聲音低下去︰「是。」
「你是去協助周妙宜墮樓案。」
「我知道,是與黃江安合作嗎?」
「是,你向巢劍飛總督察報到,黃亦是他手下。」
「是。」
那一個晚上,遂心忽然失眠。
她開亮一盞小燈讀小說,可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一年前,與伙計出差埋伏走私貨車,月黑風高的晚上,整組人在郊外公路上靜候……
忽然听見幼兒嗚咽聲,只見一個少婦拖著兩個孩子出現,當時有人警惕地說︰「有可疑」,但是關遂心性急,她看到幼兒頭臉有血污,忍不住現身。
就在那時,槍聲響起。
他們來埋伏,結果中了埋伏。
那婦人有一雙綠油油眼楮,把擄來的小孩拉在身前擋住子彈,遂心左臂中槍,同伴大腿動脈爆裂,失血過多,險些喪命。
內部調查,認為關遂心應當檢討行為。
她在資料組守了一年。
放大假一般,每日十時許上班,準六時下班,周末練槍,以免技能生疏,心灰之余,也想辭職。
可是忽然又升她一級,因工受傷,加以褒獎,以免影響整體士氣。
同伴苦笑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倒是不怪遂心,但是她的丈夫及兒子,卻持相反態度,從此不與遂心來往。
天蒙蒙亮。
遂心梳洗出門。
到了總部才早上八時,可是秘書滿面笑容迎出來,「關小姐,請跟我進來。」
推開門,一個年輕人站起伸手,「我是巢劍飛。」
一看就知道英俊斑大的他是個混血兒。
混血兒都有點古怪,有些巴不得人人都知道他有西洋血液,有些卻情願做一個華人,一字不提另一半血統。
遂心不知道巢君是哪種人。
一坐下來,他就進入情況。
不寒喧,不問候,一句廢話也無,但是語氣卻相當親切,「听你的推測,周妙宜該日準備與一名男子會合去注冊結婚。」
「我的確那樣想。」
「線索,應該可以在大學找到。」
「是。」
「那麼,你到大學去一趟吧。」
「我也有此打算。」
巢劍飛很高興,「大家有共識最好,不過,你從前讀的是文學,今日卻要插班進美術系。」
遂心怔住,什麼?
「我已同大學聯絡好,關遂心,勞駕你了。」
遂心啼笑皆非,下次查歡場女子遇害,豈不是要她做舞女?
她立刻反對,「不,我年紀已大,不能做臥底女學生。」
巢劍飛凝視她清純的臉容,「大家都認為你是最理想人選。」
「我又老又胖……」
「關遂心,」他又一次連名帶姓叫她,「不要推搪,這是命令。」
完全出乎遂心意料,她覺得這是一個陷阱。
警隊不再需要她,找個藉口把她扔出去,她大可在大學修畢博士。
她非常頹喪。
這時,巢劍飛笑說︰「我要開會,失陪了。」
遂心氣結,正想離開總部永不回頭。
但是黃江安走來,「遂心,你好,一起喝杯咖啡。」
遂心訴苦︰「叫我扮女學生呢。」
「舍你還有誰,深入調查,及早破案,將人狼繩之于法。」
遂心不出聲。
黃江安又說︰「除了身段太好,一切都像個標準女學生。」
遂心怒目相視,「小心我切下你的頭顱一腳踢落太平洋。」
身段太好可以穿大球衣大襯衫,遂心不擔心這點。
「怎樣聯絡?」
「替你安排宿舍,電話傳真電郵什麼都有。」
「我不住宿舍,」遂心叫苦,「只得一間房間,我的雜物多得無處放。」
「遂心,一切都屬暫時性,也許三天就破案?」
「除非隨便抓一個人來屈打成招。」
「這是你將功贖罪機會。」
遂心看著窗外,「我不一定留戀警隊。」
「你也不想在這個不得意的時候離去。」
他很了解她。
「要走,立了功才走。」
「幾時出發?」
「隨你。」
「為什麼要這樣大陣仗,派一名督察到大學查案。」
黃江安答︰「人命關天。」
必遂心返家準備衣物,忽然有人敲門。
門外站著葉詠恩。
「咦,你怎麼來了?」她對這小師妹有好感。
「給你送衣物來。」
「什麼衣服?」
「大學生穿的時髦衣著。」她笑眯眯。
遂心打開一看,全是衣不蔽體的小背心,低腰喇叭褲、短裙子。
「我不穿這些。」
「黃督察說︰你要在極速時間內吸引並認識疑犯,穿著大膽才有機會。」
遂心知道黃說的全是真理。
「我從來不穿這種衣服,我的內衣還比它們保守。」
葉詠恩怪同情她,「不叫你紋身已經很好,有一次我扮陪唱女,還得戴上瓖亮片假眼睫毛。」
遂心怒道︰「歧視女性!」
「也不是,黃督察亦因一次行動不見了右眼。」
遂心靜默了。
「黃失去右眼?」
「你沒發覺?那是一只頂尖科技會眨動的假眼,但是,他因此不能瞄準。」
呵,同僚的犧牲比她大千萬倍。
遂心輕輕說︰「不怕,可以用紅外線瞄準器。」
「還有吳家璧,她自犯人處傳染肺結核,需吃藥打針一年整,十分吃苦。」葉詠恩說。
遂心苦笑。
沒想到倒要小師妹來勸她。
「可是,幫到人的時候又非常有滿足感。」
「我明白,你回去吧。」遂心說。
葉詠恩笑一笑,「祝你幸運。」她走了。
有車子在樓下等她。
遂心換上刺眼的釘珠牛仔褲加豹紋大領口、緊身衣,把天然鬈發打開,此刻看上去似一個新進歌星,不過,晚上站街角,又是另一種身分。
人要衣裝。
遂心叫司機駛往大學區。
一看到校園她就高興,闊別數載,沒想到在另外一種情況下回來了。
下了車她忍不住提著行李飛奔到校務處。
一路上男同學們轉過頭瞪大了眼看牢這個隆胸縴腰長腿的可人兒。
「誰,是誰?」
「哪個系里的人?」
「快去打听,莫被人捷足先登。」
遂心到了校務處,工作人員迎出來。
她遞上證明文件。
那人一看,一怔,「呵,請跟我來。」
她帶遂心到教務主任房間。
一位中年人走出來,看見關遂心,「你是關督察?」不置信的樣子,「啊!請坐,我是教務主任盧家齊。」
遂心與他握手。
「你的宿舍已經準備好,四五一室,正是周妙宜以前房間隔壁。」
「嗯。」
「我們已通知她父母來領走遺物,但是,他們一直沒出現。」
「讓我看看房間可以嗎?」
盧君點點頭,把兩副門匙交給她。
「大學治安仿佛比從前差。」
盧君苦笑,「這個月校方一共發出三張告示,勸喻警告女同學從宿舍走向校舍,切勿使用小徑,並需結伴行走,還有,同學舞會內有人販賣軟性毒物,校方已通知警方,至于酗酒打架,更是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