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明美。」玉竹起身。
「公主,這麼晚了,你要去哪里?」明美急問。
「去賞夜櫻。」玉竹淡淡地丟下這句話,隨即跨步往房門口走去。
「可是信長大人就要來了,如果他找不到你會生氣的。」明美連忙阻止她,擋住她的去路。
「別擋著,明美,我現在就要出去賞櫻。」玉竹固執地嚷著,主僕兩人拉扯成一團。
「公主,求你別這樣,請你不要為難明美。」她跪趴著請求。
此時,織田信長已來到玉竹宮。才一打開房門,正好瞧見這一幕。
「玉竹,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他英氣煥發、不可一世地走近玉竹身邊,隨手將頭上的紅盔取了下來。
「我……睡不著,想去賞夜櫻……」玉竹囁嚅地低下頭。
穿著黑衫黑甲的織田信長顯然才剛結束一場軍事演練,由他身上的塵土及熟悉的汗水味可以得知他是刻不容緩地趕到玉竹宮。玉竹不明白,難道他真的如明美所說的那般,是如此地擔心,掛念自己嗎?
「賞夜櫻?!你想去哪里賞夜櫻?」織田信長動手把身上的黑甲解下,交給身旁的明美。
「鴨……川。」玉竹的神情顯得十分困惑。為何織田信長要如此容忍自己的任性及胡鬧?以他平日暴怒的脾氣,他應該生氣的給自己一巴掌,然後命令她乖乖上床睡覺。當然,或許他今晚心血來潮,又想和自己同床而唾、共枕而眠,所以才會如此放縱她的無理請求。
「鴨川?!鴨川距離玉竹宮有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如果現在趕去,可能還未到達那里,你就已經困得睜不開眼楮。」織田信長低下頭凝視著她。「玉竹,你現在真的這麼想去鴨川賞夜櫻?改天好不好?等你虛弱的身子好轉些再去,嗯?」他那深遂如潭的眼楮眸像閃著神秘光彩的黑色寶石,深具誘惑力,令人無法抗拒。
「好……」玉竹屏住氣息,不由自主地點頭答應。她第一次發現織田信長也有柔聲說話的時候。
「很好,既然不去賞夜櫻,那麼就早一點休息,明天還有得你累。」一說完,織田信長便兩手抱起她,直接走到床鋪前。
「信長大人……」玉竹含著眼淚,緊咬下唇。她好想開口問織田信長究竟如何看待自己?她只是一個被他看中而帶回江戶的小柄公主,如同物品般的交易籌碼,她不敢奢求、也不冀望得到他的任何承諾,可是近來織田信長的種種作為卻令她感到迷惑,開始懷疑他是否對自己有著一絲一毫的情感存在?
「什麼事?」織田倌長將懷中的她放到床褥上。
「沒………沒什麼。」玉竹垂下眼瞼,終究還是無法開得了口。
「好了,別胡思亂想,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織田信長邊說邊示意明美將茶水拿過來。
「我……睡不著……」腦海中如狂風暴雨般混亂的思緒,使她根本無法入眠。
「我知道你會睡不著。來,把這杯水喝下去,你就會覺得舒服些。」織田信長拿著摻有安眠藥粉的茶水要她喝下。
「不要,我不要喝這種東西。」玉竹皺著鼻子別過頭去。
「不行,你一定得喝。」織田信長見她不從,二話不說地便將茶水含入自己口中。
「你……」玉竹還來不及反應,織田信長便俯,握住她的小手,將含在口里的藥水往她嘴內灌下去,蠻橫、霸道又溫柔……
東京上杉神社
「茉……莉!」正在神社打坐靜修的上杉謙信,張口結舌地驚望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全身狼狽不堪的茉莉。
「謙信大哥,這個鬼神社還真不是普通的難找,為了來到這里,我差點橫死在這座鳥不拉屎、人跡罕至的深山野嶺。還好我白茉莉夠機靈,要不然還真的到不了這里。」茉莉拍了拍滿是泥濘的衣服,不住地抱怨。
為了找來這里,她足足在深山中走了三天兩夜,途中不但險象環生,還差點跌人深不見底的山谷。還好她行前做足了萬全的準備,帶齊登山用具,否則不必等著餓死,也會一失足成千古恨,活活摔死。
「茉莉,真的是你……」上杉謙信顫著聲音,站了起來。
「當然是我,要不然這世上還會有哪個白痴女人肯冒著生命危險跑來找你?」茉莉白他一眼,逕自從破損不堪且還滴著水的登山背包中取出一盒東西。
「謙信大哥,這盒牛肉可是我特地請人從台灣寄來給我的。上回你到台北的時候,不是直夸它很好吃嗎?所以我就一起帶了過來。不過由于我不小心跌進一條山溪中,因此牛肉干有點受潮,可是我相信它應該還是很好吃,你就將就一點湊和著吃好了。」她打開被壓扁的紙盒,從里面拿出一包已被拆封的牛肉干。
「茉莉……」上杉謙信深受感動,于是向前一步,緊緊地抱住她。「你好傻,到底牛肉于重要,還是你重要?如果你不小心在途中發生意外,你要我終生愧疚?你瞧你全身濕漉漉的,還是一樣不懂得照顧自己。你究竟要如何才能讓我放心得下?你真的好傻……」上杉謙信撫著她濕淋淋的頭發,心疼不已。
「謙信大哥,我好想見你,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茉莉緊偎在他溫暖結實的寬闊胸膛中,心中激動萬分。她終于見到他了!這兩個多月來所承受的不安與思念終于得到解放。她好想念他,想念他貼心的關懷與溫和的脾氣,好想……好想……
「茉莉,你真的想要見我?」上杉謙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起她冰涼的小手反問。他記得兩個多月前自己還被茉莉自醫院中轟出來,怎麼才一陣子不見,她就完全變了個樣?
「嗯,我好想見你,也想跟你道歉,那天在病房中我所說的話並不是真心的,因為我一時無法接受自己是玉竹公主轉世的事實,才會胡言亂語傷了謙信大哥的心,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茉莉滿臉後悔,真心道歉。
「別說了,茉莉。如果真要追究起來,該道歉的人是織田信長,是他不好,才會讓玉竹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該道歉的人是我,不是你。」上杉謙信再次擁她入懷,心情激動不已。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能夠失而失得,茉莉終于又再次回到他身邊.讓他的生命頓時活絡起來,真是令他又驚又喜,十分地感動。
「謙信大哥,我記得你在醫院說過,玉竹是在結婚當天在櫻花樹下自縊而死。可是在我的夢境中,卻只能回溯到婚禮的前一個晚上,玉竹吵著要去鴨川賞夜櫻這件事情,之後發生的事我就不曾夢見過。為何會如此呢?為何我始終夢不到玉竹自縊這件事?」茉莉不解地提出心底的疑惑。
玉竹自縊時的心情她一點也無法感受得到,更不能了解她生前最後一刻心里所想的事情究竟為何?不過可想而知,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這份痛苦的回憶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對玉竹、對織田信長而言,結婚當天所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個可怕的夢魘。茉莉,答應我,別再試著去想它,千萬別去憶起前世兩人結婚當天的事情,好嗎?」上杉謙信認真地看著她,言語中充滿極度的無奈與悔恨。
「我知道了,謙信大哥,我不會再去想它的,你放心好了。」茉莉點頭允諾。
「真的?」上杉謙信不確定地反問。眼前這個小女人何時變得如此懂事?記得兩個多月前她仍然像個小孩似地胡亂撒野,可是現在她好像變得有些不太一樣,感覺上似乎成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