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雖對歐昶學的問題感到奇怪,不過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認真回想了一下,開口回答道︰「根據我的經驗來判斷,那個孩子大約有三個月大了,而且應該是個男孩子。」
「天啊!」歐昶哲臉色蒼白的哀叫,仿佛有人將他的心撕成了兩半似。
「歐莊主不必太過傷心,你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
「謝謝大夫,我送你一程吧。」只有歐昶學知道大哥此刻所受的打擊有多大,也只有他了解大哥臉上的悲慟所為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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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休書,你可以回阮家去了,從此歐家不再歡迎你!」
歐昶哲將休書擲在阮香君臉上,兩手緊握的背在身後,若不如此,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掐死她!因為復仇的意念是那麼的強烈。如果阮香君夠聰明的話,那就該快快走人,可惜她顯然並不。
「休書?!相公就這樣給了我一張休書便要我離開?請相公告訴我,七出之罪我犯了哪一條?」阮香君唱作俱佳的表現出她的端莊賢淑,而這只讓已知道她真面目的歐昶哲感到惡心忿恨。
「你還敢問我是哪一條?我心愛的女人因為你的惡毒心腸而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而你竟敢問我為什麼?!」歐昶哲咬牙切齒的怒道︰「若不是念在你我夫妻多年,我真想一刀殺了你,為盼盼所受的委屈討回公道!」
「盼盼分明是因自己的行為不檢而羞愧自盡,相公為何將此事怪在奴家身上呢?是不是有人在你耳旁說了什麼?」
「別再惡心的演戲了,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已經知道了。」
「我不知道相公所指的是什麼。」
「在外人與我眼前端莊賢淑的你,只不過是一個心胸狹窄、心腸惡毒、行事乖張、表里不一的惡婦!你的罪狀還需我一條一條列出來嗎?我告訴你,要是盼盼有個不是,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又是她!你滿腦子就只有她,你有沒有為我想過?!你把我置于何地?!」阮香君再也忍不住的露出潑婦罵街的模樣。
「若不是因此事我自己也有責任,你真以為我會這樣輕易讓你離開嗎?我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歐昶哲忿恨的嘶吼︰「如果你還想給自己一條生路,那我勸你即早離開這里,否則讓我再見到你,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克制得住掐死你的沖動!」
「你敢這樣對我啊?我們阮家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他們不會坐視這種丑事發生的,你不怕阮家毀了你的一切?!」
「我懷疑在你做了那麼多的丑事之後,阮家會為你出頭。如果當真是如此,那麼我等著接招,到時看是歐家毀滅或是阮家垮掉!賓吧!我不想再見到你的臉!」
說著,頭也不回的走離了吟風閣,急奔弄月閣。
看著心愛的女人蒼白的臥病在床,極度的自責再度浮現心頭,他靜靜的走到她身旁,心疼的撫著盼盼的臉頰,而盼盼仍是以慘白回應他的柔情萬千。
不,不能任由她再這麼昏睡下去了!可是,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恢復健康呢?
他已經請遍了蘇杭一帶的名醫,她的病情卻絲毫沒有起色,他該怎麼辦呢?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淚水就這樣浮在眼眶中,他無助的緊握妻子的手,將她放在臉頰輕輕的磨蹭著。
「盼盼,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听信他人之言,讓你蒙受不白之冤,是我親手殺害了我們的孩子,也傷害了我最心愛的你,讓我們一家蒙受如此的災難。天啊!我怎麼可以如此盲目呢!我怎麼可以?!」自責、心痛、哀傷一起襲向他,他卻只能無助的守在床旁,看著妻子蒼白的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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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昶哲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的守著盼盼,不吃也不睡的握著她的手,不停的呼喚著她的名字,可是盼盼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的緊閉著雙眼。
「老爺,我幫你拿來了晚膳。」明知可能徒勞無功,小蘭還是為老爺拿來晚膳。
「我不想吃,你拿下去。」歐昶哲頭也不抬的說。
「可是老爺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再這麼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呢?」
「別說了,拿走吧,別再煩我了。」
「是。」小蘭無奈的拿回托盤,舉步向前,可是她突然又停下腳步,考慮了一下後,再度走回歐昶哲旁邊,拿出一封信,開口說道︰「這是夫人前幾天寫下的信,我不知道是寫給誰的,老爺要不要看看?」
歐昶哲接過了信,上面寫的正是他的名字,他開口說道︰「是夫人寫給我的信,你先下去吧。」
等到小蘭走出房間之後,歐昶哲才雙手微顫的打開了信。
昶哲︰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當已遠離這個傷心之地。如果你對我尚有一絲情感,那麼我請你千萬別來找我,讓我可以回歸真正屬于我的地方,唯有如此,我方能找回屬于我的寧靜。
往事不堪回首,只是惡夢卻盤旋不去。莫非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場意外的邂逅,使我初識男女之情,我滿懷對愛情的期盼,毅然與你離開了忘憂谷,天真的我以為只要有愛就足以面對一切考驗,可是我錯了,人世之間的是是非非,又豈是我所能了解的呢?
單純的我欣喜大夫人真心接受了我,以為我們三個人可以快樂的共度一生,可是我錯得更離譜了!大夫人非但不能接受我,反而恨我恨到了極點,但因為相信你的愛,因為期盼你的憐惜,不管忍受多少委屈,我都咬牙忍住了,天真的以為只要你回來,那麼我的苦難便可以結束,誰知道等著我的是更殘酷的對待。
失去孩子令我哀慟欲絕,但你的不信任與污蔑卻更叫我錐心,原先支持我堅強的力量是你對我的愛,無奈你的愛早已如水月、鏡花,破碎在別人的耳語之中。我不想解釋什麼,因為那再也沒有意義了。
不想像個幽靈般消失,所以留信告之我的離去,這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因為皓潔的情感已變得如此污穢不堪,並蒂蓮花已成分叉破鏡,再留下來只是徒增感傷罷了!既然情感已如雲煙過眼,何妨風流雲散,願從此煙波千里,永不再有交集。
盼盼留書
「不,盼盼!我不讓你走!我永遠也不讓你走!我知道自己誤會了你,請你給我機會,請別就此離我而去!」歐昶哲肝腸寸斷而愧疚的擁著盼盼,淚水沾濕了她的臉龐。
突然,盼盼輕輕動了動,他驚喜的看著她的臉!她輕輕張開雙眼,看著他淚濕的臉龐,想伸手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可是雙手卻無力的低垂。
他激動的拉著她的手,將之緊緊貼著自己的臉上。
「盼盼!你終于醒了!你終于醒了!我好怕你再也無法張開眼,我好怕就此失去你!」
盼盼微笑的看著丈夫的臉龐,這一刻,她心中不再有恨,她原諒了他所有的過錯,只因她是那麼的深愛他。
「別為我傷心、難過,這一刻,我心里很平靜,好像一切的苦難都將離我而去,不再有悲傷,不再有苦痛。」她嘴角綻放出一抹微笑。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寬宏?為什麼你永遠是這麼的善良!」
「因為我不喜歡仇恨,更不喜歡悲傷。」
「不會的!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讓你受到傷害!再也不讓你憂傷!你已是我唯一的妻子,我所有的愛都給你,答應我,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明知自己的答案會令他哀傷,她還是不想讓他這麼早為她早逝的靈魂哀傷,于是忽略了他問題,輕聲要求道︰「帶我到忘憂園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