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她只有這兩個字好說。
驚嘆號尚未解除,就見到一堆「水昆兄」在會客室前飄來飄去,就這麼飄來飄去——等待被招魂,嘖!
「徐班長,請搞定那群無主冤魂。」她請睡獅出馬。
「是!連長。」他樂意之至地快步前去。爸爸要孝順祖父,卻可以管教兒子;他和班兵正是這種關系——可松可松。高喊︰「班兵注意——面向班長集合。」
命令一下!身著草綠色制服的阿兵哥迅速依令排好。連會客室的三個女孩也聞聲而出,好奇地站在陽光毒害不到的門口「閱兵」。只見他板著一張臉,問那群比平時更抬頭挺胸的弟兄們,說道︰「天上有沒有太陽?」
這種發話還用問嗎?太陽大大地高掛在空中,不望天看地也能感受到它熱情的照耀啊!她們不約而同地報以「你很白」的評估眼神,看著他們正經回答︰「報告班長,有!」
「地上有沒有綠草?」
「報告班長,有!」
他似乎很滿意班兵的答案,停了半秒種松弛臉上的肌肉,和藹可親只差沒笑容地客氣問道︰「用你們的腦子仔細想,告訴班長——太陽和綠草之間有什麼?」
啊炳!狀況來啦!這種聯想題不是用來腦力激蕩,而是拿來磨練心志的熱身題。阿兵哥已拼命地在胸前畫十字護身,也願觀世音菩薩與他人同在。女孩們倒不明就里地認真思考。
「大聲點!」徐振良恢復了原有的嚴肅。「班長耳背沒听到聲音。」
她們听了都失聲輕笑。本來就沒人回答,他想听到什麼天籟之音?
林紫瞳警告性地在從姑娘頭上進行手指連續跳躍,各敲了一記,敬請她們保持肅靜。這是帶兵的一貫作法——循序漸進,只為了朝「準備倒大楣」的高遠目標逾進。每個班長都以挑戰班兵的新鮮感為己任,用心良苦猛想新招伺候,可惜沒人體恤。
班兵就顯得內行多了。既然會死,何必要九彎十八拐地飽受折磨!
「報告班長,沒有。」他們直接領牌等死了。
「再說一次!太陽和綠草之間有什麼?他還挺有良心地配合肢體動作,比了上、指著下,幫助他們想答案。
不過——
「報告班長,沒有。」
「沒有?」他大聲質疑。「天地有正氣!你們卻大言不慚地說沒有。對得起父母、對得起列祖列宗、對得起國立編譯館嗎?簡單的兩個字就想推翻五千年悠久文化,你們對得起誰?自己嗎?」
班兵哪敢再開口。班長的「教誨」算是有深度的高級篇!不會說得你後悔出生,有辱門風;不會講得你羞愧至極,想以死來保住祖先的清譽。這點萬幸的認知,也是促使他們苟延殘喘在步兵師的最大動力。
他接著再次問道︰「告訴班長,太陽和綠草之間有什麼?」
「報告班長,有正氣。」
「很好!班長現在賦予你們一個神聖的任務——去把正氣找出來,別讓不起眼的雜草遮住它。稍息後開始動作,稍息!」條條大路通羅馬。方法求新求變,處罰一成不變。他們全都十分認命地接受所托——除草去啦!
「你們說話都得繞這——麼大個圈啊!」藍庭有些于心不忍。太陽好曬人的!「會不會太狠了?」
「婦人之仁!太陽又曬不死人。」溫雨凰不在意地撥弄一頭短發微誚。
「人家為了看你才受罰,好歹說點人話來听听吧!」沈萱不苟同地幫腔,她也是短發族。
「什麼看我?明明是看你們!帽子亂戴會壓死人的。」
「和我無關,都怪藍庭沒事長得那麼漂亮!」
「才不是呢!別把罪過推給我……」
長得漂亮是罪過,長很抱歉是積陰德嘍!那整型大夫不是成天在做缺德事?一張人皮也值得浪費口水推辭。林紫瞳清清嗓子,自我「犧牲」說道︰「小姐們!你們都長得見不得人。他們是來看我的!行嗎?」
「死丫頭!」溫雨凰痛賞一拳。「太瞧不起人了吧!」
「什麼見不得人?太侮辱我的美貌了。」沈萱也跟著抗議。
「花錢請我拍廣告——本姑娘還不屑呢!」
「被你貶到北大西洋去了,嫁給海龍王嗎……」
林紫瞳真打從心里佩服這些——怕比人家美,又要比人家美的女人。什麼活都有得申訴,掰得連形象都不顧。
「夠了啦!沒看到這里還有觀眾啊!」林紫瞳板著嬌顏,指著一旁不語目光始終不敢直視她的老實班長。「怕嫁不出去的話,就嫁給他啊!保證比海龍王強。原形畢露的你們也省得再裝……」
話還沒到盡頭,沈萱就直率地戳了她的腦袋。「跟你有仇啊?專挑我的語病!」
「小心我開驗傷單告你虐待。」林紫瞳白了她一眼。轉而對急欲離現場的唯一男性說道︰「徐班長,你先去忙吧!」
「是,連長。」
看他如獲大赦地迅速遠離。藍庭不禁有些好奇︰「他——很怕你?」
林紫瞳無比純真的臉孔,卻閃耀絕對邪惡的光芒,教人無從判別。
「我——很恐怖?」她發揮一貫的反問伎倆。
三張各具特色的嬌顏緩緩搖頭否定。四人之中,最美麗的是她、最有氣質的是她、最有人緣的也是她,囊括所有的「最」于一身。理論上是人人想追求她,不過或許是曲高和寡吧!現實和理想總是有差距的。實際上,她的感情世界就像純潔衛生紙一樣——不含螢光劑!要命的是那張守口如瓶的嘴,淨會說些無關痛癢的風花雪月,讓她們也無從打探。
知道她們心里所想,林紫瞳趕緊轉開話題︰「你們不是來‘解放’我的嗎?走吧!」
溫雨凰卻硬是拖住了她走出的腳步。「你又穿這樣?」上上下下指了指那身軍便服。
「進去就不出來了!」她扔下比二五八萬更拽的姿態,腳都還沒驕傲地踏出來就——
「紫瞳——」藍庭也出聲。
她一定會被那一聲不要命的長長尾音給縮短陽壽的!她慢——慢——地拜托脖子轉動,以一百三十五度的危險側臉問︰「還有問題?」
「你們的路,我——不敢走。」藍庭面有難色。
不只她,連藍庭和溫雨凰也拷貝了她的表情,一同說著︰我害怕!
這頗令林紫瞳意外。會客室到大門這段路是刻意用小石子鋪的,以加強夜間警戒。雖然不像一般道路好走,但不至于到不敢吧!
哦!她知道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心情了。高高的鞋跟、短短的窄裙,的確會加重這段特殊路面的困難度。自己一定錯過了開場精采的搏命演出,不然她們哪會如此安分。
「那——剛剛是怎麼來的?」林紫瞳存心捉弄。
「你……」
三只帶毒的玉手聯合替主人發威。
林紫瞳閃得可快了,她可不想真正擁有「花」容。大步一退,切出適當安全距離。伸手制止了她們的狂野︰「稍安勿躁!徐班長。」
徐振良大快步跑來。
「找兩個班兵過來,個高的!」林紫瞳簡單交代。
「是!連長。」
藍庭不敢置信地看他走開,急得追究問︰「紫瞳,你該不會是——」下文硬是梗在喉嚨里。
她們的小小懷疑,在徐班長帶人來時,成了大大的不安。
「報告連長,班兵到齊了。」
「注意!」她卸下頑皮的撒旦面具,不苟言笑地認真。「現在三位小姐由你們安全護送到門口。如有差錯,自行負責到底!」
「是!連長。」他們齊齊應允。最好有責任可負!
女孩們可慌了。就為了那段不是人走的凹凸石子路,竟然要變相犧牲她們——免費給陌生男子揩油!?沈萱頭一個喊出聲︰「林紫瞳,你太無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