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常笑歡根本就不在乎聞人醉的臉色多黑、多難看,反而更加貼近地和他大眼瞪小眼。
聞人醉實在想罵人,又怕開口動唇時會不小心觸踫到上方那張粘在他鼻端,揚著使壞笑容的唇。
男人吻男人,那多惡心,他才不要。
既然不能動口,就動手吧。
聞人醉舉起雙手朝常笑歡的胸口靠近想推開他時,他自己便驚慌的連忙退開。
看著落空的雙掌,聞人醉感到莫名不已。
也不過想推開他而已,他見鬼的需要做出那麼大的反應?
懊驚慌的人是他才對吧;剛才那一幕若傳了出去,叫他如何在金陵立足。
沒好氣的起身,聞人醉抬首,這才發現,日正當中,他竟然不知不覺睡了一整個上午。
他錯愕回頭望向兩人,見他們無辜的回望,表示錯不在他們,是他自己要等,也是他自己要睡著的。
白白浪費了一個早上,聞人醉想來就一肚子火,想發作,又深覺自己理虧。只能任那團怒火在胸月復間悶燒。
「兩位用膳了嗎?」他想起自己一大早要找他們的原因,口氣不怎麼和善的問。
常笑歡和玉初生早餓得肚子直打鼓,兩人有默契的同時搖頭。
「走吧。」聞人醉冷聲說完,僵著臉步下觀月亭,也不管兩人跟上沒,步伐疾快的朝膳堂走去。
由于已過了午膳時刻,聞人醉又不想浪費時間的等僕佣起灶升火,三人將就的吃著冷掉的剩菜剩飯後,移師聞人醇的寢房。
一進房,常笑歡便走到床旁把了把聞人醇的脈,再自懷中拿出一小青瓷瓶,倒出一粒如血般艷紅的丹丸塞人聞人醇嘴里後扶起他,坐到他身後運氣助他將丹丸的藥性行遍周身。
「你給他吃的是什麼?」直待常笑歡離開床榻,坐到他對面後,聞人醉才語帶好奇的問。
「凝香丸。暫時能抑制他體內的毒性使其不擴散、發作。」常笑歡提壺替自己倒了杯茶。
「這凝香丸既然有如此作用,昨日怎不見你用?」
常笑歡懶懶抬眼瞥了下疑惑滿臉的聞人醉,又將手邊的茶水一飲而盡,肩頭一聳。「我忘了。」
「啊?」忘了,這種事也能忘。
聞人醉氣煞的瞪著一副事不關己的他,那股想掐死他的沖動又蓬勃萌生。
咬牙咽下殺人的,他硬冷著聲說︰「天山雪水我已派人快馬去取,這幾日內便會送到,在這之前,能否勞煩你那尊貴的手先處理醇弟臉上的傷?」
常笑歡听得猛眨眼,搞不懂他干麼說得咬牙切齒,一副要執他皮的樣子。
他有說不醫?還是他做了什麼令人誤解他不肯動手醫治的動作?
沒有吧,最多就睡遲了些而已,再說,生膚膏也不在他身上。
「聞人老兄,別一副要咬人的模樣,藥膏又不在我這兒,要咬,咬娃兒去吧,藥膏在她那兒呢。」
半揶揄半嘲諷的話說得聞人醉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偏偏他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是他自己近來煩事多,忘了此事,怨得了誰。
四周氛圍突然凝肅了起來。
在旁喝茶作壁上觀的玉初生知道自己若再不出聲,兩人鐵定會打起來。
「聞人大哥,」地跳到兩人中間,擋住互瞪的視線,「你別那麼心急,娃兒就要替聞人二哥上藥了,只不過,得麻煩聞人大哥先備些紗布還有一盆清水。」
「嗯。」壓下想揍人的沖動,聞人醉揚聲喚來平順。
平順听完吩咐後,火速下去準備。
此時,一名小廝氣喘吁吁的來到門前道︰「莊主,慕容老爺來訪。」
「慕容虎,他來做什麼?」
眉頭一蹙,聞人醉沒心思揣測來人意圖,朝玉初生微點了下頭,理也不理常笑歡即步出房。
而常笑歡則若有所思的直望著他離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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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醉臭著一張臉步進大廳。
正喝著茶的慕容虎一見到他趕忙放下茶杯,起身笑道︰「賢佷,你在家。」
賢佷?他何時成了他的賢佷?
聞人醉不屑的微掀唇,對他急欲拉攏彼此關系的熱切笑臉投以冷笑。
「慕容老爺前來有何要事?」沒有客套,他直接問明來意,一副有話快說,說完快滾的不耐神情。
對聞人醉冷漠而疏離到近乎敷衍的態度,慕容虎是氣在心里口難開。
「前些日子听聞醇世佷遭惡徒襲擊,今日特來探望,了解一下看有否需要世伯幫忙的地方。」
慕容虎說得無比關心,聞人醉一眼就看穿他虛假的好意。
假好心。「醇弟的事,不勞慕容老爺費心。」他譏誚的說完,舉步越過慕容虎。
對他瞬間變得異常難看的臉色,聞人醉心里有絲暢快。
慕容虎一雙泛黃的虎目死瞪著聞人醉的背,直到他轉身落坐,他馬上換上一副和善的笑臉。
「賢佷,你這麼說豈不是太見外了,雖然世伯對醫術一竅不通,是真的幫不上什麼忙,但你也不能因為如此而拒絕世伯的一片好心啊。」
慕容虎說得好不誠懇,一張肥肉橫生的老臉仿佛真心遭人唾棄般的哀傷。
對他唱作俱佳的演出,聞人醉只有一個感覺想吐。
慕容虎當他是三歲孩童,還是啥都不懂的毛頭小子,真會信他將心捧在他面前嗎?
哼,鬼都不信。
「慕容老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可以省了那套虛情假意,直接道明來意。」
絲毫不留情面的話,說得慕容虎再次變臉。
但也僅一瞬間,他又變回那個笑得很和善、無害的慕容虎。
「賢佷,」他尷尬一笑,似有難言之隱的看了看聞人醉,又看了著立在身畔垂頭不語的女兒。
「賢佷,這是小女瑊兒,快喊人啊I」
他拉了拉自見到聞人醉便低垂蟯首,羞怯不已的慕容瑊。
慕容瑊微微抬首,羞怯的往主位瞄了眼,「聞人大哥。」
還未細看她的容貌,就見她又垂下頭,聞人醉只能瞪著她臊紅的耳,心里對她實無感覺,甚至有絲莫名的討厭。
而究竟討厭她哪點,他也說不上來。
只隱約感覺,自己討厭這種見人就低頭的姑娘。
嗯?他不一向喜歡嬌羞、溫柔的女子,怎會對她起反感?
他皺了下眉,甩開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冷著瞼看向急切的又在猛扯女兒衣袖的慕容虎。
看到聞人醉眼中濃厚的質疑,慕容虎更加用力的扯著只會瞼紅低頭的慕容瑊。
「瑊兒,說話啊!」連個屁也放不出來,能成得了什麼大事。
當初真不該听橤兒的話,用什麼美人計。美人不抬頭,再美也只有地面看得到,有個屁用。
慕容虎心里直嘀咕,臉上又不好擺明就是要推銷女兒的樣子,一張老臉僵得有些難看。
慕容瑊的衣袖都快被他扯破了,還是不見她有抬頭的意思。慕容虎氣得想破口大罵,卻不得不忍下。
「賢佷,是這樣的。」放棄要女兒開口的打算,慕容虎索性自己說比較快。「瑊兒自小身子骨就不好,常常一病就得躺上十天半個月,看了不少大夫,也吃了不少名貴藥材,偏就斷不了根,強不了身,至今仍是病女圭女圭一個。」
他故做感慨的頓了頓,偷瞄了眼聞人醉。見他雖面無表情,卻無不耐之色,才放大膽的接下去說。
「世伯听聞賢佷請到一位有名的神醫,為了瑊兒的病,世伯不得不拉下老臉來央求賢佷,請那神醫替瑊兒診斷診斷。」
听完他拉拉雜雜的扯了一堆,聞人醉只有一個想法。
丙然,無事不登三寶殿。
就說他沒那麼好心特地來看醇弟,原來是借探病之名行看病之實。
話又說回來,他女兒的病于他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