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因為她自身不明的身分,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不愛他,一點都不愛。
「子權哥哥,別再討論這事兒了好嗎?」入夜了,覺颯夜也該來了吧。
詹子權神情復雜的瞅著她,「嫁給我令你感到為難還是痛苦?」他不信嫁給他會比嫁給葛慶祥難過痛苦千倍。
「對我來說嫁給你或葛慶祥都一樣令我痛苦。」只因你們兩人皆非我所愛。葉觀雲在心里補上一句。
「既然一樣,為何不選擇我。」就算她不愛他,就算婚姻只能維持短暫的時日他也甘心。
他怎地這般固執,難道非逼她講出傷人絕情的話不可嗎?
葉觀雲靜睇著他憤懣又怨懟的神情,緩慢的給他最終宣判,「因為我先答應他而不是你。」葉觀雲想,如此的說法既好听,又不傷人。
詹子權錯愕的瞠大眼,不敢置信的低嚷,「就這樣,這就是你給我的理由?」
不帶感情的,葉觀雲輕緩的點頭。不管他接不接受,總之,別再將他重得可以壓死人的感情包袱圈在她身上就行了。
像被人重擊一拳,詹子權的身體晃了晃,臉色乍青還白。她的意思他懂,而所謂的理由不過是她的搪塞之詞,說好听是他慢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其實根本是他自作多情、一相情願的在作夢。
一場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呵、呵,該醒了,早在她逃避、拒絕時就該醒了。夢時容易醒時難,醒時終知夢易碎。詹子權無語問蒼天,付出的情該叫誰償?
看著詹子權離去的落寞孤寂背影,葉觀雲著實不舍,畢竟,如今的詹家只有他真正關心、在乎她。
但今天她若不狠心絕情的對他,那他對她的眷戀是不會休止的,而她不想變成害他一生的劊子手。
子權哥哥,原諒觀雲。觀雲希望子權哥哥能早日找到心中真正的愛人幸福一生。
葉觀雲明白,詹子權對她的愛不過是親情的轉化,假以時日,當他遇上他命定女子時他就會懂。只是,她的用心,他可懂?
黯然起身,葉觀雲瞥見樓梯間有抹鬼祟的身影。是她,陳艾琳。
搖頭失笑,葉觀雲決定不去理會那個愛嚼舌根的女人,反正她都允了葛慶祥的婚事,也不在乎陳艾琳又在繼父耳邊說些什麼。
☆
和詹子權的一席對話比跑馬拉松還累人。葉觀雲疲累的踱回她位于二樓的房間。
進門、燈一開,她不期然的迎上期待中的綠眸。又見覺颯夜正蹺腿環胸的坐在椅上,一派的優閑卻又見灑月兌。
「來很久了?」葉觀雲在離他三步外停下腳步,她還記得他昨晚所說的話。
他是來很久了,久到欣賞一出令人作嘔的悲劇戲碼,不過,他不會白痴到跟她坦承。
覺颯夜不發一語,冷絕的綠眸靜瞅著她。
他眼中的寒芒令葉觀雲寒毛直豎,腳底冷寒之氣直達頭頂,簡直是「透心涼」。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嗎?他何以用這種眼光看她。
「你……在看什麼?」她不解他眼中的厭惡鄙視。
撇了撇唇,覺颯夜懶得回答她的蠢問題。
她有什麼好看的,美則美矣卻散發一股勾人的媚氣,教人看了就不舒服,真搞不懂自己昨夜是哪根筋去搭錯了線,竟會答應她不合理的要求。
現在想來還真是愈想愈不對,他干麼沒事找罪受,放著下落不明的天珠不找,來這陪她什麼無聊的夜游,簡直是莫名其妙到極點了。
冷冽的綠眸不停的在她身上探索,期望找出昨夜遺漏的疑點,可惜還是什麼都找不到。
在他的注視下,葉觀雲仿佛置身冰雪中,不停的摩挲手臂。她是請求他帶她出去逛逛,而不是請他來這兒,用他零下超低溫的眼神來凍死她的。這男人不只是個不開口的悶葫蘆,根本是支「冰糖葫蘆」。
為著小命著想,葉觀雲選擇遠離他,而距他最遠的位置,依然是她昨晚所坐,和他的沙發椅遙遙對望的梳妝椅。
「我們可以出發了嗎?」如果他再繼續冰眼以對,那她可得考慮是否該放棄提議,從此作罷。
「地點?」狐媚的女人覺颯夜見多了,就她偽裝技巧最高段──外表純潔又柔弱、內心低俗又,標準的表里不一。
地點,她沒想過要去哪兒,只一心想逃離這令人窒息又討厭的地方。
「我不知道,你決定好了。」暫時的逃避,去哪都無所謂。
這女人在玩什麼把戲,要人帶她出去逛,又不說個地點,一時之間要他決定,他哪知道?況且要逛的是她不是他,他才懶得動腦去想。
「給你一分鐘,沒地點就算放棄。」最好如此,他可早點打道回府。既然認定她和天珠無關聯,那就沒必要和她再扯下去。
「一分鐘?」這麼短的時間她怎可能想得出來。
離開台北八年,離去時年僅十一,她哪知台北有哪些地方可供她夜游。
看著覺颯夜無溫度的神情,葉觀雲深知再央求他也是惘然,求人不如求己,還是自個兒努力想吧。
她的乞求神色一閃即逝,覺颯夜看到了,卻依然故我的測著時間,他後悔這三天之諾,只祈求快快結束。
「時間到。」
「巴黎鐵塔。」
瞬間時刻,兩人同時開口,表情也有些雷同,綠眸是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黑瞳則錯愕于自己驚人的答案。
這女人瘋了不成?!這種秋老虎發威的季節,她竟想去吹冷風,開玩笑,她瘋,他可沒瘋。
「不去。」他不是呆子,更不是她的「哥哥」。
他的拒絕令人無轉圜余地,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模不著他無表情的臉代表什麼意思,葉觀雲直覺反應認為自己給他出了道難題,添了他的困擾,所以他拒絕得又快又狠。
詹家雖富有,可她從不曾出國,連國內飛機也沒搭過,她真的很想到不同的國家去走走、看看也好,只要能滿足一下她的虛榮心,就算只晃一眼她也心滿意足。
但……算了。葉觀雲覷了眼覺颯夜的萬年寒冰像,罷了,也許她十天後的「老」公會好心的帶她出國也不一定。
「那……淡水。」現在不過十點鐘,她曾听子權哥哥提過淡水在入夜後的熱鬧景況。
般什麼!淡水那條臭氣燻人的臭水溝有什麼好看、好逛的?「不去。」她就不能挑個有營養,山明水秀空氣清新的地方嗎?真是白痴。覺颯夜暗忖。
他的聲音不耐又不屑,葉觀雲听在耳里,氣在心里。這男人真是莫名到極點,請他選地點,他不,現在她挑地點,他又挑三撿四的不肯去。
「陽明山?」听說有溫泉,也許能順道泡一下。她又說了個地點。
「不去!」覺颯夜白她一眼,山上硫磺味重得燻人,他才不干。
「九份?」
「不去!」他才不要去爬那些累斃人的階梯。
又不去,他是跟她過不去嗎?葉觀雲眯細了眼,忿恨的瞪著他,此刻她實在很想打消夜游念頭叫他滾,或干脆賞他一記鐵沙掌。
葉觀雲氣歸氣,但礙于自己想藉由他特殊能力帶她夜游的期待,還是隱忍下沖天怒焰又道出十多個她所知的地名,卻遭到覺颯夜一一打回,而回絕的字眼一樣是「不去」兩字,連理由也沒有。
她卡在胸口隱忍多時的氣終因他的無理拒絕和蔑視態度爆發了。
「你究竟想要怎樣?」她憤掌身側的梳妝台,「啪」的一聲,人也跟著站起。
他哪想怎樣,只不過她挑的地點剛巧他都不喜歡,如此而已,她犯得著生氣嗎?
「是你想怎樣才對吧!沒人告訴你出門前記得慎選地點,免得後悔莫及。」覺颯夜綠眸寒芒盡收,嘴角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