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樣沒錯——軒轅烈的確是他爹,閉上眼,她任思緒飄回從前……
許多年前的她,還是個人人捧在掌心呵護的千金小姐,直到父親因經商失敗,一病不起,嬌弱的母親受不住如此一連串的打擊,不久,也倒下了。
所有的親朋好友得知父親倒下時,竟同陌路人般,沒人肯伸出援手助他們一把,反任其自生自滅。
年芳一十五的她,在雙親相繼過世後,帶著一顆看盡世態炎涼的心離開,輾轉來到湖南,進了人稱青樓妓院的「尋花坊」里,當時的她,因姿色平庸又瘦黑如柴,鴇娘看她不上眼,又覺得她可憐,才讓她在坊里幫忙端茶、送酒、伺候姑娘,讓她有個遮風避雨的住所。雖然那不是個好地方,但對無欲無求的她來說是無所謂的。
隨著時間流逝,兩年過去了,當年的丑小鴨搖身一變,竟成了只天鵝,此後,鴇娘總會在她耳邊,有意無意地說著要她下海之類的話。然而,就在鴇娘狠下心欲將她推人火坑時,發生了那件事。
那夜,約莫是二更天吧!疲累的她,拖著一身工作過度而酸疼不已的身子,一間間的整理著凌亂的被褥。正當她輕嘆這工作不知要做到何時的時候,一陣頑皮的風,闖進未閹上的窗,熄滅了桌上的燭火。
頓時,一室的幽暗教她無法繼續工作,無奈之下,只得放下握在手中的被子,前去關窗。腳都沒來得及抬起,就被人從後一把抱住,嚇得她差點尖叫。
經過一番掙扎拉扯,她還是被他壓在身下……而失了身。當她醒來時看清了他的面貌,不假思索,她迅速跳下床著衣,而後離去。
她曾看過他,雖只有一、兩次,但他英挺俊俏的面貌,早已深刻地印在她的腦中。
而後,當她得知他的身分,並知道他在尋她時,她卻步了,不為別的,只因自己配不上他。五個月後,藏不住的肚子,讓鴇娘將她給趕了出去。
「無悔……無怨無悔。」官荷心輕聲地喃念著。是了,無怨無悔,對軒轅烈侵佔她的事無怨,對生下悔兒的事無悔。
當年她獨立生下孩子時,那種成就、滿足感,使她無怨無悔,也使她替孩子命名官無悔,竟指她無怨無悔之心。
然而,孩子落地,接踵而來的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難,那種艱苦、困頓、咬牙度日的日子,她……
兩行清淚緩緩地自眼角滑下,滑過她的肋,滴入軒轅烈的手中,他蹲在她身前,伸手接著她滾滾而下的淚珠。
她灼燙的淚水,燒痛了他的心,看她蒼白無助的臉,無聲無息的淚,軒轅烈揪痛了整顆心,他不要她這樣。他喜歡她生氣、和他對峙時的倔強小臉,那使她看起來有朝氣多了。
她在想什麼?為何落淚?是怨他,還是恨他?
想到她會恨他,軒轅烈驚慌了,他怕她恨他,怕她不原諒他。腦中閃過各種她不恨他的理由,但沒有一條成立,她有足夠的理由恨她。
抑下心頭突升的驚怕,他撫上她的臉,柔聲道︰「別哭。」他想說,他的心好痛。
突來的柔聲輕語,讓官荷心霍地睜開眼眸,他何時來的?來多久了?側過臉,閃避他令人心悸的溫柔,官荷心冷漠地問︰「有事?」
「為什麼哭?」不理會她的冷漠,他又撫上她的臉,輕拭著令他心疼的淚痕。
再次別開臉,她冷冷地拒絕他傳來的關懷,「你無權知道。」
「荷心。」軒轅烈呢喃似地輕喚,忽地,長臂一伸將她擁人懷中。
他突來的動作,惹得她驚呼一聲,正欲開口叫他放手,耳邊卻響起他隱含痛苦的低啞嘶吼聲,「告訴我,把你的委屈、你的苦全都告訴我。」
欲掙開他的動作因他的話而安靜下來,官荷心怔愣了片刻,而後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任何的委屈、任何的苦。」她不能說,要說,三年前早說了。
「別拒絕我。」他忽地抬起臉來,瞅著她,「為什麼?」他沒頭沒腦地問。
「什麼?」她不解地眨了眨眸。
看到她眼中的不解,軒轅烈嘆了聲氣,「三年前為什麼要躲?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快瘋了?」
他痛苦的眼、瞬間黯沒的臉,再再教她不忍再騙他,但,她不能,「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懂!」他克制不住地大聲吼道,「三年前在‘尋花坊’里和我共度一夜的人是你。」
「我沒有。」她極度否認地回吼。
「你有。」軒轅烈收緊手臂,讓兩人全身緊密的貼合,「你身上的荷花香味、無恨和我酷似的長相,再再都證明了你是。」
「有荷花香味的女人不只我一個,無悔和你酷似是……巧合罷了。」她因心虛,愈吼愈小聲。
「巧合?」眉一揚,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敢否認,你在肩背處沒有一個火焰似的胎記?」
「你……」他怎麼會看到的?記得當時他爛醉如泥,強要了她之後便沉沉睡去,怎麼會有心思去注意到她背上的胎記?「沒有,我身上沒有任何的胎記。」官荷心咬牙扯謊。
「你不怕我撕下你的衣服證實。」他陰側側地說。
「你敢?!」她驚懼地瞪大眼。
她極度否認、逃避的舉止,挑起了他熊熊的怒火,眯細著眼,軒轅烈扯出一抹冷笑,「有何不敢?」話聲一落,他動手拉扯她身上的衣服。
沒料到他真的會動手,官荷心怔忡了會兒,才驚叫著,「放手!」
被他剛硬的鐵臂緊圈著,任她使出吃女乃的力氣,也推動不了他分毫,只能奮力地掙扎、捶打。
她驚怕的斥喝聲,軒轅烈恍若未聞,她抗拒扭動的身軀,更加深了他想扯下她衣服的。怒心燒毀了他所有的理智,只見他雙眼火紅,手下使勁地用力扯著。
「嘶」地一聲,官荷心的衣服,硬是讓他給撕扯拉破,「住手……住手……我求你住手。」她由大聲疾呼,轉為無助地低聲啜泣。
她哽咽的哭泣聲,敲進他狂亂的心,敲醒他喪失的理智,軒轅烈驀地停止所有動作,眼神木然,神情怪異地看著她。
自己在做什麼?看著她發絲凌亂、衣衫殘裂,梨花帶淚的臉是那麼哀戚、那麼無助,仿佛似在控訴著他的種種罪行。
頓時,怒火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歉意和濃濃的惆悵失落。猛地將她推開,軒轅烈不敢再多看一眼,怕她瞧見他此時的狼狽樣,一轉過身,他逃難似的疾速離去。
朦朧淚眼中,官荷心看到他眼中的歉意、惆悵,和一閃即逝的悲傷。淚落得更凶了,只因他倉皇離去的背影是如此的孤寂,如此的淒愴,如此地令她不舍,她不想傷他,拖累他,到頭來,還是傷了他。
他是怎麼了?
奪門而「逃」的軒轅烈,一路狂奔至後山林中,發泄似的,投出纏在腰上的腰帶,使勁地揮舞,直到衣衫盡濕、筋疲力竭,再也使不出氣力地仰躺在地。
他到底是怎麼了?他不斷地自問。
在旁敲側擊的確認好的身分後,他強抑下心頭狂喜,告訴自己,給她一點時間,也給自己時間去找更多更充足的證據,證明她就是「她」。
心知她的刻意躲藏、隱瞞,定是有所苦衷,也不斷地告誡自己不可逼她,但她的無助脆弱,揪疼了他的心,她的矢口否認,更擊毀了他傲人的自制力。
哼!傲人的自制力,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有多久了?忘了,他已記不得有多久未曾真正動怒,也不記得曾幾何時像今日這般,徹底地喪失理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