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心思細膩的紫衣,見她久久不說話,遂輕輕地叫喚一聲。
冷若冰回神,送她一記「沒事」的笑,「烈焰樓的事我自有主張。」她頓了下,「紅衣,咱們在烈焰樓里的人,行嗎?」言下之意是說那人的辦事能力可靠嗎?
紅衣听她話中意,一頷首,「宮主,她可是文宮里挑選出來的人,萬無一失。」
點了點頭,冷若冰放心一笑,閉上眼假寐,同時,也在心中計劃著,該怎麼做,才能讓那個男人也體會一下心急的滋味;沒—會兒,她笑了,因為她想到一個好計策。
送走了冷若冰三人後,軒轅烈心情沉重地步回「烈火軒」里的書房。頭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他只覺額角微微泛疼,唉!令狐你到底在哪?
上次收到他傳回來消息是何時?一個月前,還是更久?軒轅烈閉上沉重的眼。或許,該叫子揚回來了,再這麼下去,他沒累死也會被逼死,被眼前一堆堆高疊的帳冊給逼死。
揉著發疼、抽痛的太陽穴,軒轅烈喃喃地念著,「死小子、臭小子,只顧著自己逍遙,把那麼多事推到我身上,存心讓我沒好日子過嗎?」愈念他就愈不平,他慍火了起來,「哼,讓我沒好日子過,你們兩個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了。」話一說完,他睜開眼楮,想提筆教人抓那兩個渾小子回來,沒想到……
「你……」他詫異地瞪大眼,隨即俊臉微微赧紅,刻意以低沉不悅來掩飾他被人窺得的困窘,「沒人教人你敲門嗎?」
敲門?她沒敲嗎?有啊!闢荷心偏頭看他臉色微紅,還有一線難堪的神情,抑下想笑的念頭,她輕點了點頭,「我敲了好幾下,沒人應,以為沒人,所以……」
「所以……」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鐵青,他眯起眼,替她將話說完,「所以你打算進來整理,是不是?」
「不。」她聲如細蚊地回答。
「你忘了我交代你什麼?」他起身,繞至她身前,微俯,讓兩人面對著面,「你很喜歡和我作對。」
「沒……」她霍地抬起頭,接觸到他噬人的眼光後,馬上又垂下去。
「把頭抬起來。」軒轅烈不耐地命令著,他實在受不了她,她對他來說已經是夠「迷你」了,而她又愛低下頭,用上黑黑的頭頂和他說話,要不就是無言地抗議。
她動了——一寸。
她是嫌自己今天氣他不夠嗎?軒轅烈用力地吸了口氣,抑下滿腔的怒火,用著控制得當的聲音,平靜地說︰「荷心,把頭抬起來。」
她又動了,這次有進步,一寸多一點點。
忍無可忍,軒轅烈怒吼道︰「把頭抬起來,看著我。」
闢荷心真的抬起頭來看著他,不過,她是被嚇的,他幾近咆哮的吼聲,震得她不得不抬頭,怔怔地呆望著他,耳朵里還殘留著他的余音,心跳則瞬間停止,忘了跳動。直到她感覺自己快斷氣了,才驚覺到自己竟被嚇得忘了怎麼呼吸。
用力大口地吸進一口氣,官荷心緩緩地吐氣,怯怯的有一下、沒一下地看他。
她這是什麼眼神?軒轅烈悶悶地想,怎麼每次她見到他都像見到鬼怪般害怕的表情,他有那麼恐怖嗎?
「告訴我,你不在房里休息,跑到這兒做什麼?」見她害怕,他勉強地對她扯出一抹笑。
看他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臉,官荷心直覺地又想笑,「我想找些書打發時間。」
她那想笑又不敢笑的滑稽表情,讓軒轅烈怒意全消,只覺一股笑意在心頭不斷地擴大、加深,最後拓展至他的臉上,染上了他的五官。
「你識字?」他在不自覺中放柔了聲調。
「嗯。」她微笑著輕點頭。
她靦腆的羞容,讓軒轅烈眼楮為這一亮。她不是沒有臉紅過,只是沒有這次給人—種羞答答的嬌態,前幾次都是因他的靠近而臉紅,這次卻是為她自己臉紅,那感覺就是不一樣。
驀地,一個想法閃過他的腦際,他不禁笑了起來。
他那不懷好意、算計似的笑聲,听得官荷心背脊一陣涼,不自覺地縮了縮頸子。
「你過來。」軒轅烈帶著得意的笑轉身走至書案邊坐下,並示意她拿張椅子坐在他旁邊。
沒得選擇的,她只有照「坐」。
待她坐定,他拿起桌上一疊報告放到她的手中,「念給我听。」
念給了听?官荷心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臉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他不會自己看嗎?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軒轅烈好整以暇地閉上眼,調了個舒適的坐姿,「我很累,不想看,不過,可以用听的。」說完,唇邊還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他那一閃而逝的笑,並沒逃過她的眼,但,又如何呢?能再跟他們嗎?搖了搖頭,官荷心否定自己可笑的念頭,認命地翻開紙張,一張一張慢慢地念。
到底念了多久,官荷心不知道,只知道她口干舌燥。
「喝吧!」軒轅烈笑著將具的茶遞到她面前。
「謝謝!」不客氣地接過,頭一仰就將杯中水喝個精光,還覺不夠似地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唇。
她不經意的小舉動,卻讓他心起遐思,直想一親芳澤。抑下那許久未曾有過的,軒轅烈抽掉她手中的報告,「你累了,明天再念吧。」
「明天?」她的聲音里有著很明顯的激動。
「對。」他緩慢地點了下頭,還欲交代些話時,外頭傳來那軟軟卻響亮的童稚叫喚聲。
「娘——叔——」官無悔邊走邊叫著。
不等官荷心有所動作,軒轅烈已經走到門外,抱起官無悔又走回來了。
「叔,」官無悔笑看著他,又轉頭笑叫著,「娘,餓餓。」
軒轅烈和官荷心一听,對看一眼。
「去灶房拿些點心吧。」他這時才想到,他忘了要喬老派些下人過來。
闢荷心感激地朝他一點頭便轉身離去。
「有沒有睡飽?」軒轅烈捏捏坐在腿上,官無悔的小臉。
「嗯。」官無悔很用力地點頭。
「乖乖的,等你娘拿吃的來。」他模了模官無悔的頭。
闢無悔這次沒點頭,一雙好奇的跟直愣愣地盯著他,一瞬也不瞬。
「在看什麼?」軒轅烈笑著拍了拍他的臉頰。
「爹爹。」
闢無悔沒頭沒腦地冒出這個詞,讓軒轅烈登時張大了眼,直瞅著官無悔看。他想起來了,他一直覺得小家伙很像一個人,他知道那是誰了,是他,沒錯,就是他自己。再仔細地端詳立官無悔的五官,這小家伙和官荷心一點都不像,倒是和自己像是一個模子打出來的,差別在于一個大、一個小。
「爹爹。」官無悔又喚了一聲。
軒轅烈沉吟了好一會,才笑著問︰「無悔,誰告訴你,我是你爹爹?」
闢無悔偏頭想了想,「娘。」
「悔兒!」官荷心差點被官無悔的回答嚇掉手中的托盤。此時,她實在後悔沒事做啥跟孩子說他爹是誰,這下好了,那個一臉懷疑的男人,一定會拉著她問長問短。
被吼了一句的官無悔,縮了縮頭,轉身抱住軒轅烈,埋住他那張受到委屈的臉。
「不。」軒轅烈拍撫著他已有些微顫抖的背,「別對他這麼凶。」他的口氣有絲不悅。
荷心對他挑了挑眉。
每次只要談到官無悔的事,她就像只刺蝟,張開一身的刺,刺傷每個靠近她們母子的人,也是保護自己,不受外人侵犯,而那外人……
思及此,軒轅烈對她挑眉的挑釁行為,沒有原先預期的怒火,有的只是憐惜和心疼,「我想,我們該好好地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