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晚了……」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堅持。
震桓不是不明白她的暗示,但是……他不能讓她對他有一點希望,而且他堅信女人是不可信任的動物。「我吩咐司機送你回去。」
「可是姚媽媽要你送我回去。」
「我剛喝了點酒。」他的確是喝了點酒,但這絕對只是一個拒絕的借口。
如果呂亮璞還有自尊,就應該現在離去,但她就是無法放棄心中那小得可憐的期待。
「震桓,明天晚上有個宴會,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出席?」她小心翼翼地提出。
「我不參加宴會,你還是請別人陪你去吧!」震桓皺皺眉頭,不甚在意自己毫不容情的拒絕。
「你……有約會嗎?」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正犯了他的大忌追問他的行蹤。
震桓用嚴厲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一點也不在意是否會傷害到她的心。
「我相信願意當護花使者的男性一定大排長龍,不差我一個。」他不悅地道。
呂亮璞卻只想和他一道去。她垂眼盯著腳尖。
「亮璞,你怎麼還在這里?」姚母的出現讓沉窒的尷尬更形加大。「震桓,時間很晚了,你送亮璞回去。」
「我方才已經告訴過她,司機會送她回去。」震桓甚至不給母親大人面子。
姚母假意地清清喉嚨。「震桓,你不覺得應該和亮璞多多相處嗎?」她的意思既直接又明確,奈何兒子就不是接受。
「不覺得。」震桓亟欲擺月兌這兩個女人。
他毫不保留的拒絕再次傷了呂亮璞千瘡百孔的心,想再維持自然的笑容真的好難,難道自己真的那麼地討人厭嗎?
「震桓……」姚母正想罵罵兒子,卻被呂亮璞打斷。
「姚媽媽,震桓喝了點酒,還是請司機送我回去就好。」她還是替他解釋。
「那明晚的宴會……」姚母想知道兒子是否答應陪亮璞一塊出席。
「媽,你實在應該多生個兒子,我有個兄弟至少可以幫忙分擔一些事,而不是由我承擔所有你們強迫我接受的事,包括我不想要的。」震桓道。
他的話帶走呂亮璞臉上的血色,原來在他心里自己是既難堪又丟臉的纏住他,若不是外在的壓力,他也不會接受當她冷淡的朋友。
「姚媽媽,我先走了。」她再也無法多待一刻,無法現在面對他。
「亮璞?」姚母對著沖出房子的呂亮璞喊了一聲,然後白了兒子一眼。「震桓,你變了,為了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你變了好多。」說完,她轉身追了出去。
震桓的心有了一點點悔意,但他隨即又甩開那荒謬的情緒。他絕不會對一個女人產生同情心,女人是最不可信任的動物,這輩子他不會再給女人欺騙他的機會。
「該死的,魏子玫,你該下地獄。」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他不會那麼輕易地放過她,他一定會帶著她和他一起下地獄,讓她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因為那正是他的生活。
怡和母親毫無預警的提起再次觸動被魏子玫欺騙的痛楚,那段記憶鮮明地在他眼前跳動,為什麼他還要讓她影響他的心情?
今晚肯定又會是個無眠的夜。
第五章
怡帶了一束子玫最喜歡的香水百合前往醫院探視她,在護理站得知子玫已由加護病房轉進十樓的普通病房,謝過護士之後,她又搭電梯來到十樓的外科病房。
在她自信的外表下,心情其實是很復雜的,對于要見一個五年多未見的朋友,加上當年所發生的事,困惑是多過于喜悅的,不過激動的心情還是一直跟隨著她,也許不管子玫和大哥之間的實情是如何,她和子玫的友誼是該重新拾起。
怡沒有敲門直接走進病房,在靠窗的病床上見到臉色依然蒼白的子玫。
子玫以為方才吃下去的藥已在她體內產生作用,所以才會產生幻覺,而見到多年未見的好友。
兩人四目對望了好半晌,深植的友誼慢慢拉近五年來不經意造成的距離。
「子玫。」怡率先打破靜默開口,語氣喑啞。她的雙眼泛著淚光,心里漲滿著重逢的喜悅。
「怡?」子玫似乎還不能相信眼前所見。
「你好殘忍,竟然狠得下心這麼久的時間不和我聯絡。」怡笑中帶淚地斥責她。
「我……」子玫垂下眼,怡的出現所帶來的驚訝還深深地沖擊她愈來愈善感的心,她以為今生再也無緣和她做朋友,想不到老天憐她,讓她在人生出意外的時候再見到好友,激動的情緒久久不能平復。
「五年又四個月,你整整離開五年又四個月的時間。」怡站在病床旁,她把花放在矮櫃子上,心情不再那麼激動。
子玫的回應只是深嘆了一口氣,夜深人靜時所受的折磨每每提醒她離開台北的日子又過了一天,五年又四個月代表著她受了五年又四個月的折磨。
「你怎麼會知道我出了車禍?」她甩開過往的記憶,不讓那段噬人的傷痛主宰她的情緒。
「能再見到你全是拜報紙所賜。」
「報紙?」子玫不知道自己出車禍受傷一事竟然還上報。
「這一陣子公車頻頻肇事,你是因公車司機駕駛不當導致出車禍,所以報紙才會有這篇報導。」怡邊說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多虧報紙報導這則新聞,否則我還真不知道何時才見得到你。」
「怡,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聯絡,而是……」子玫有她的苦衷,而這苦衷……卻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得清楚的。
「而是你和我哥之間的事。」怡代她回答。「子玫,你和我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突然休學離開台北?又為什麼不和我聯絡?」她一連提出三個問題。
子玫為難地看著怡,看似簡單的問題,其實她也只需照實回答就可以解了她多年的疑惑,但是對子玫而言,答案卻是讓她沉重得不知如何以對。
「怡,關于往事我們別再提起好不好?」她知道這對怡而言一定難以接受,但是只有這個答案對大家才是好。
「子玫,我不知道這五年你過得好不好,但是我必須說實話,我哥過得很不好,這五年多來我哥過的是有如地獄般的生活。」怡知道子玫是病人不宜太過勞累,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一古腦兒將這五年來所發生的事全告訴她,讓她知道她的離開對大哥的打擊有多大。
「震桓他……」五年來第一次听到這個名字,虛弱的子玫幾乎難以承受。
「子玫,我從未見過我哥對女孩子那麼地痴情,以前的他游戲人間,不曾為任何一個女孩子付出真心,但是遇見了你之後,他將一顆心全交給你,他是那麼地愛你,你怎能欺騙他的感情?」對整件事並不十分清楚的怡為大哥抱不平。
子玫對她的斥責不知如何以對,五年來好不容易逐漸平靜的心,卻又因她這一席話而無端掀起狂濤巨浪。
「子玫,你有困難可以來找我,我會很樂意幫你解決,但是你不該把我哥當成利用的對象……」怡說出她所知的情形。
「怡,我沒有利用震桓,我……我是真的愛他。」任憑誰誤解她,子玫都不會放在心上,但是怡是她最好的朋友,怡不能誤解她啊!
「既然你愛他,為什麼還要離開他?」怡不懂這前後矛盾的說法。
就是因為太愛他了,不忍見他和家里起沖突,不忍見他失去令他引以為傲的姚氏,不忍見他因她而變得一無所有,所以子玫只有忍痛離開他。而這一切卻不是她所能說的。
「怡……你別問好不好?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再去探討陳年往事怕會掀起另一波更大的風暴,受傷害的恐怕就不是她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