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樵靜靜地看著報紙上斗大的標題,和兩個多月前在新光三越雲采餐廳無辜惹上災難的照片,照片勾起那晚的記憶,只是記憶中無辜的受害者在記者的大筆下成了侵略的第三者,面對被扭曲的事實她實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思樵,你竟然還沉得住氣?你不問孫柏亨,看他怎麼解釋這件事?」和思樵的冷靜相比,夏瑩忿忿不平的態度仿佛記者筆下的主角是她。
「我相信他。」思樵必須抱持這個想法,她不能在這個時刻崩潰。
夏瑩兩眼一翻。「你是相信他真的使冷艷萍懷孕,還是相信他沒有做這件事?」
「夏瑩?」思樵不相信好友竟扯她後腿。
「思樵,冷艷萍還提出懷孕證明,你想這件事假得了嗎?況且身為一個知名藝人,她不會拿自己的前途冒險,那樣太不劃算了,而且她還得賭孫柏亨承不承認。」夏瑩這段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話敲擊著思樵動搖的自信。
她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夏瑩,也讓自己信服。
「男人是天底下最可惡的壞蛋,是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像冷艷萍這種女人,孫柏亭這種大人物怎麼會看得上!」夏瑩撇撇嘴,臉上盡是不屑的表情。
電話鈴聲在夏瑩的怒火中響起,思樵瞪著電話沒有任何動作。
「接啊!說不定是孫柏亨看了報紙之後,打來向你解釋一切。」夏瑩催促她。
昨晚柏亭什麼都沒說,深受冷艷萍那一席話困擾的思樵甚至看不出他有何異樣,冷艷萍所說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她也無法從柏亨口中得到證實。
思樵拿起話筒。
「喂,我是解思樵,請問是哪位?」
「解小姐,你好,我是影劇版記者,我想詢問你幾個問題,關于冷艷萍在今早報紙上所說她已懷孕一事,你認為是真是假?她有沒有找過你?你和孫柏亨先生還有聯絡嗎?孫先生預備如何處理這件事?他承認孩子是他的嗎?」女記者提出一連串的問題,她正欣喜接通緋聞的另一個主角,而忽略了主角的靜默。
思樵愣住了,她完全沒有想過記者會找上她。
「解小姐?解小姐?」
「對不起,我這里沒有你想要的新聞。」思樵冷硬的回答,準備掛上電話。
「解小姐,請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問題。據說冷艷萍收下孫先生所給的一千萬當做分手費,你是否知道此事?」
「你問錯對象了,你應該去問兩位主角,我無法給你任何答案。」思樵不得不佩服記者的神通廣大。「對不起,我還有工作。」
「解小姐,等等,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孫先生給你的分手費也是一千萬嗎?」女紀者提出更無禮的問題。
記者的話勾起思樵深埋在心底的記憶,何薇薇曾說過同樣的話,她值一千萬。
「無可奉告。」
「喀!」思樵掛上電話。
「怎麼了?」夏瑩注意到思樵一臉的蒼白。「是記者打來探听內幕?」
思樵點頭。
夏瑩頗同情思樵此刻的處境。這場戀愛真是談得驚濤駭浪。「思樵,我看你先回去好了,那些噬血的記者鼻子最靈了,哪里有新聞就往哪里跑,他們一定不會放棄從你身上挖出一些內幕,你留在公司一定會不得安寧。」
安靜不到一分鐘的電話又響起鈴聲,似乎是在印證夏瑩的話。
思樵抓起話筒,「我不管你是哪個報紙或是哪個雜志的記者,對于你所提的問題,我只有一個回答,無可奉告。」
「思樵!」電話那頭傳來孫柏亨不確定的聲音。
「柏亨!」思樵閉著眼楮低聲的喊道,緊繃的情緒在听到他的聲音後頓時崩潰。
「你也接到記者的電話?」他關切的問。
「嗯。」思樵突然好想見他。
「思樵,你听我說,冷艷萍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相信你。」思樵等的就是這句話。
「思樵,謝謝你,晚上我會對你解釋一切。」柏亨移開話筒對身旁的人交代了一些話。「思樵,下班後鐵林會到公司接你,然後在家等我,我晚一點會到你那里。」
「好。」思樵說。
「記住我愛你。再見。」柏亨急忙收線。
「我也愛你」四個字停在思樵的嘴里還來不及說出口,他已掛斷電話。
他的否認再次點燃思樵的信心,她愛柏亨,她願意相信她所選擇、唯一深愛的男人。
「他一定不承認孩子是他的,對不對?」夏瑩一副早料到他會這樣說的表情。
「夏瑩……」思樵不懂她為何不相信柏亨。
夏瑩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思樵,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最後受傷的人是你。」
「不會的。」思樵試著一笑。
夏瑩只有把心中的擔憂收起來,「我回辦公室了。喔!對了。如果你想回去,記得把這幾份企劃書帶回去,有工作才不會讓你胡思亂想。」
夏瑩出去後,思樵足足瞪著門板一分鐘。
必須要有人堅持。她相信她坦然、無悔地愛柏亨,堅持到最後一定有美好結局。
下班回到家後,思樵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柏亨只告訴她會晚點到,並沒有告訴她確切的時間,她實在不該什麼都不做的枯等,但是浮躁的情緒卻令她無心于其他事。
牆上的時鐘,分針努力地跑了三圈,時針也跳了三格,思樵已苦等三個鐘頭。
「叮當!」突響的門鈴聲令她差點驚跳起來。她匆匆開了門。
「小扮?」思樵驚呼一聲。
「嗨!小妹,驚喜吧!」瞧見小妹吃驚的表情,解中賢實在覺得有趣極了。
「你……你怎麼會來台北?」思樵找回自己的聲音。
解中賢一手推開小妹,賊頭賊腦地走進客廳,期待會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
「說起來實在很巧,高雄的報紙竟然也能讀到台北的消息,而且還是解家小女兒的緋聞。遠在高雄的我們實在與有榮焉,于是大家就派我前來分享這份難得的喜悅。」解中賢滿臉的揶揄,搜尋的視線停在通往臥室的走廊。
「你看到報紙上的消息?」思樵瞅著他。
解中賢重重地點了下頭,沒有期待中的驚喜,最後決定放棄一窺究竟。「我說了你可別昏倒,不只是我,全家上下包括爸媽和隔壁的大伯父、小叔,還有大哥那個剛讀小學一年級的兒子,都看到你的玉照被刊登在報紙上。」
思樵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老媽也看到報紙?」
「她還是第一個看到的。」解中賢坐進沙發。「這得感謝她多年不變的習慣,利用早餐時間把國內外大事流覽一遍。而很不巧的,和你扯上關系的那個男人很有名,所以老媽理所當然的看見這則轟動商界和演藝界的大事。」
思樵沉默一秒。「老媽……是不是很生氣?」
「生氣?」解中賢挑著眉。「小妹,你當了老媽二十六年的女兒,你想她會不生氣嗎?要不是白天學校還有課,讓她無法離開,否則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會是老媽,而不是我。」
「所以老媽派你過來訓我一頓?」她不禁奢望這是老媽對她的處罰。
「我還不夠格。」解中賢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派我過來是要我補償兩個多月前所犯下的過錯。」
思樵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過錯?」
「早上當我見到報紙上你那似四格連載漫畫的照片時,說了一句到現在都還後悔不已的話。」解中賢的臉上可完全看不出有半絲的後悔。
「不會的,解中賢,你答應我不會把那晚的事說出來。」這下思樵死定了。
「這不能怪我,當我看到報紙時,一時興奮才會說漏了嘴。」恐怕是他早已忘了有那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