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媽斗法,最後的贏家總是她。
思樵邁動匆促的腳步越過一個閃著警告黃燈的路口。
結束冗長的會議,眼看已經超過接機的時間,思樵正準備以超快的速度沖出公司,卻在電梯前遇見總經理,閑話家常又多耽擱了五分鐘。
出了大廳看見耀眼的陽光,她不禁要感謝老天,她可不想在雨天跑過三個街口到停車場取車。
雙腳沒停過,思樵舉起左手看一眼手表。
真該死!小扮在機場一定氣得直跳腳。思樵恨不得有雙翅膀能讓她飛離這混亂的交通,老媽總是喜歡說她翅膀長硬了,會飛了,現在她卻連台北市的交通也應付不了。
害她跑得氣喘吁吁的罪魁禍首正是小扮,不肯更改班機時間,不肯獨自搭計程車回她位于汐止的住處,執意必須有她接機,結果是使得思樵為了爭取時間,在這處處藏著危險的街道上沒命的奔跑。
思樵又瞄了一眼時間,分神之際沒有注意到一輛由右方竄出的黑色汽車。
尖銳的煞車聲在嘈雜的街道上突兀的響起,像一道雷聲劃破懶洋洋的午後,巷弄內幾個和忙碌搭不上邊、正優閑自在的聊天、下棋的老人家,紛紛向事故發生處投以好奇的眼光,沒有血腥畫面令他們又收回視線,著無其事的繼續方才被打斷的聊天、下棋。
思樵完好的站著,並非被刺耳的煞車聲嚇傻了,也不是被這輛造價高達八位數、台灣僅有幾部的高級汽車光亮的外表震懾住,她噴火的怒眸從膝蓋處掃向前方距離不到十公分的汽車保險桿,再移到那片黑得看不透車內的玻璃,怒火在遲遲不見車主的蹤影下持續加溫。
車內的孫柏亨正欣賞著立于前方的噴火女郎,女郎冷漠的臉龐一點懼色也沒有,光用目測就知道絕對柔軟而非是此刻因怒火而略顯僵硬的紅唇正緊抿著,他帶著些許的期待,等著噴火女郎的下一個動作。
竟然不下車!思樵更火大了。
她毫不客氣的用指關節敲敲汽車的引擎蓋。就算是膽小的司機嚇昏了,這幾響聲音總該喚醒他了吧!
柏亨的唇角不自覺地浮起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這個女人的勇氣可真驚人,在完全不知道車內是何許人物的情況下,竟敢做出這樣的挑釁動作!
「孫先生,要我下去處理嗎?」坐在駕駛座上的鐵林轉過頭請示後座的孫柏亨。
「我去。」柏亨的回答在鐵林毫無表情的國字臉上留下一絲驚訝。
「孫先生?」鐵林並不贊同讓主人下車處理這椿微不足道的小車禍。
「放心,不會有危險的。」柏亨沒有理會鐵林擔憂的語氣,打開車門一腳跨了出去。
思樵瞪著那雙絕對超過她一個月薪水的義大利名牌皮鞋,視線往上移過剪裁合身、出自名師的灰色西裝,停在被一副墨鏡遮去雙眸的臉上,浮現在他唇角那抹似有若無的譏諷笑容直搗入思樵憤怒的心,不該有的顫動略過她的心窩,她驚愕一秒隨即恢復正常。
「原來是個大人物!」思樵冷冷的嗤道。
好冷的一句話,和她噴火的外表完全不協調。
柏亨毫不受影響.步伐堅定而有力的走向她,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低下頭看一眼她的雙腳,一陣秋鳳吹起短裙,圓弧狀的下擺輕輕踫觸汽車保險桿。
「小姐,你受傷了嗎?」柏亨表現基本的禮貌,他很明白她並沒有受傷。
「我要是受傷了,以你們救人的速度,沒死也早斷氣了。」思樵冷聲的回道,她向來不畏懼惡勢力,尤其是在自己一點錯也沒有的時候。
「剛才你過馬路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巷子內的來車。」柏亨陳述事實,並沒有把責任推到她身上之意。
「是你的車子速度太快,這只是一條小巷子,你的車子差點撞到我,竟然還怪我過馬路沒有注意車子?」思樵仗義執言,即使面對的是身材高大到足以威脅她的男人。
柏亭揚起訕笑的眉毛,這個女人一點也不覺得這場車禍她也要負責任。
「你並沒有受傷。」他還是同樣的表情。
「難道真要人倒下,被救護車迭到醫院急救才叫受傷嗎?」思樵咬牙切齒地道。
罷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的她,說話的口氣難免沖了點,見他對此狀況絲毫沒有愧疚之意,不自覺又加重了話中的火藥味。
「你太大驚小敝了。」挨做是別的女人在他面前撒潑,柏亨或許早就坐上車掉頭就走,但是眼前這個女人所散發出有別于一般女人的特別氣質,卻引得他想繼續與她針鋒相對。
「你的車撞到我,卻說我大驚小敝!」思樵怒焰高張。「要不是閻羅王看我年紀還太輕,大好人生還等著我去享受,才免我成為車下冤魂,我才能完好如初的站在你面前,你不但不陪禮.還怪我大驚小敝!」
柏亨注意到她的話前後矛盾,不過,他沒有點破。「你的腳沒有受傷。」他的眼楮別具意味地掃向她不動的雙腳。
「腳是沒有受傷,可是我的精神卻受了很大的傷害,魂差點飛了,換做是心髒弱的人,我看早已心髒病發提早去地府報到,我還能站在這里和你說話,是你祖先保佑,讓你不至于犯下過失殺人罪。」思樵硬是從牙縫擠出這些話,見他愈蹙愈緊的雙眉,心里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快感。
柏亨很快平復皺緊的雙眉,唇角扯丁一下。「那你說該怎麼解決這場車禍,要多少錢才能賠償你所謂的精神損失?」
思樵從沒想過要他花錢解決這場事端,他似乎以為她想借機敲他一筆,這個想法無疑是在她的怒火澆上一桶滾熱的油。
「你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嗎?有錢就能解決一切?包括收買我!」她怒道,兩道彎彎的柳葉眉豎直著。
「我還沒踫過錢解決不了的事,還沒遇見錢收買不了的女人,女人都是有價碼的。」柏亨相信她也是有價碼的,只是高低不同的差別而已。
思樵听聞他對女人的不屑,氣急敗壞地吼道︰「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希罕你的錢。」
「不要錢?」柏亨頓了頓。
思樵挺直腰桿,微微抬高的下巴正對他無言的回答道︰你說得沒錯。
氣氛有些僵持不下。
駕駛座的車門被推開,一位身穿黑色西裝,頂著三分平頭,乍看之下像是位黑道大哥的凶神惡煞,手持行動電話來到孫柏亨身後。
鐵林只用一個眼神就令思樵手腳發軟,渾身的銳氣也收斂不少,怒焰不再那麼旺盛。
她臉上的變化柏亨全看在眼里。
「孫先生,有你的電話。」鐵林恭敬的說。
「誰?」柏亨沒有回頭,也沒有接電話的意思,視線仍停留在噴火女郎無暇的臉上。
「是姚總,他提醒你四點半的簽約。」
一听到凶神報出的時間,思樵不禁驚呼一聲,不能置信的瞪著表面上的分針,分針竟無情的指著五的位置,換句話說她為了面子、為了尊嚴,和這個男人耗了寶貴的二十分鐘。
天啊!在機場‘等無人’的小扮一定氣炸了!不行,她得飛快趕去,晚上還得靠小扮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老媽取消相親餐會。
「我警告你,我已經記下你的汽車牌照號碼,我有朋友在監理所上班,如果我的腳有怎樣,我一定會向你討回公道的,別以為事情到此就算了。」思樵已學會在大都市生存的法則︰站穩立場。
然後,她提起腳以跑百米的速度跑向停車場。
這就是她所謂的讓他見識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