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們吵到人家了,嘿嘿。」她為了轉移注意力,一逕乾笑,在範文畬的視線下縮著脖子一動也不敢動。
範文畬也發現個性有些外向的柳劭月突然變得溫順,微微彎起嘴角淺笑。
「剛剛不是主動摟著我嗎?原來你是欺善怕惡型的。」他的手描繪著柳劭月的唇線,很不專心地開口。
怎麼氣氛變得有一點曖昧,她和他好像耽誤時間有點久了。
「糟了!現在幾點了,啊!八點!」她舉起左手擋在兩人之間,看向腕表的時間後,只能拍額慘叫。
這是她第二次蹺補習班的課了,原本計畫來湊個熱鬧,滿足了好奇心再趕到補習班上完課,結果太多的意外讓她「玩」得忘了時間。
「才八點。」他可是不過凌晨不算晚的。
「我九點十五分以前得到家,再陪我一個小時?」算了,反正依照平常時間回家,讓慕珍以為她有去補習就成。
雖然開始覺得他有一點危險,但是她不想孤單一個人。
「你啊!到底是世故還是天真。」他拉開兩人的距離,輕敲柳劭月的額頭。
這女人難道一點也不知道,他滿腦子都是一些不該有的念頭嗎?
「我比較喜歡這樣的你。」她揉著額頭嘟噥。
聲音很小,但是他听得一清二楚,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思和地誤以為他的有禮,翹高了嘴角,他回過頭,笑得有點邪氣。
「你那是什麼笑容!」不敢問他笑容里的含意,只能用嘻笑掩飾臉紅。
柳劭月挽起袖子,音量又高了些。
範文畬還是笑。以他的標準來說,柳劭月確實是溫室中長大的小孩,原本以為他永遠只能隔著溫室的玻璃遠遠看她,但他發現柳劭月並不如他所想家的對溫室外的世界害怕或嫌惡,也許,再相處下去,他還是有得到她真心的一天。
「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里好了,免得對面樓上的歐巴桑扔東西下來。」他心思一定,環住柳劭月的肩膀,順手攬過她的書包,半拖著她往市區方向走去。
桃園市區說大不大,但是超市也有好幾家,偏偏範文畬挑中了慕珍常來的超市,而且堅持非要在這一家買晚餐加消夜,害得她一直躲在他的胸膛里東張西望,深怕難得翹課就被老媽逮個正著。
「你為什麼堅持要來這一家買東西!」柳劭月躲在推車與範文畬之間,揪他的衣領低聲問。幾乎將自己藏在範文畬的影子里了,不說怕踫到慕珍的事,她發現他們倆身上的斑斑血跡也非常引人側目。
「我只熟悉這家超市,難道你不覺得去了一家陌生的店,要買什麼找不到很浪費時間嗎?」他一邊說一邊將速食面、啤酒、花生越過柳劭月的肩膀,丟人購物推車里。
「也對。像我每次要來買東西,一定抓了就去結帳,不要說逛了,如果我三分鐘以內找不到自己要買的東西,就覺得浪費時間。」柳劭月贊同道。
範文畬小小「啊!」了一聲,突然停住了推車,讓坐在推車上的柳劭月如受到驚嚇的小兔一般,偎近他,直問發生了什麼事。
「你看到了誰?」她左顧右盼。
「我忘了買香煙。」範文畬說完倒車,連著車上的柳劭月往回拉。
她松了一口氣,才注意到他買的東西。
「又是煙又是酒,你十九年來都是吃這些東西長大的呀?你知不知道拍煙喝酒會影響發育還有腦力的發展?」她一邊念一邊用食指戳他的胸膛。
範文畬只是低頭,眯起深褐色的雙眼。
「上次見面你跟我討煙抽,這次踫到你是在談判現場,我差點忘記你是個乖學生。在我的觀念里,抽煙喝酒早就都不是壞事了。」他同時壓住她的後腦,將手推車連人緩緩繞著堆成高塔型的可樂轉了半圈,還順手拿了兩瓶可樂丟入車中。
「你該不會……看到我媽了?」就發現他頻頻把購物車推前推後,但還是猛咽口水,祈禱他是看錯認錯。
「嗯,我不知道你媽長什麼樣子,但是我看到了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他是怕她失控尖叫才一直沒告訴她。
不是慕珍還會是誰,她可沒有雙胞胎姊妹。
「先別動,她在結帳了,從這個角度看不見你。」
「我們逛了老半天,慕珍說不定早就發現我了。」柳劭月正在杞人憂天。
嗚……慕珍一定打算等她回家再將她問斬。
「你媽剛剛匆忙進來,抓了一包鹽和豬肉之後就去結帳,我想她沒有時間注意到我們。」從這個人一進超市他就開始注意了,和柳劭月神似卻年長許多的臉孔,即使本來不確定,但在看完她旋風式的購物法後,確倍她是柳劭月的媽媽慕珍。
「好耳熟的購物方式。」怎麼母女倆一個德行。
「你和你媽真像,上次听你提到時我還不以為然,這下可以想像你二、三十年後是什麼樣子了。」等到慕珍騎上機車離開了,危機解除,他推著購物車到結帳區。
「我媽真的走了嗎?」柳劭月神經緊繃地鑽到超市出口旁的樓梯間躲藏。
收銀員詫異地張大了嘴,望著這一對有點狼狽、有點奇怪的小倆口。
「趕快結帳。」範文畬瞪多事的收銀員,那收銀小姐立刻怯怯地刷價格條碼,公式化地收錢找錢。
嗯,他確定了他那副天生駭人的皮相還在,從小為了這特出的臉孔,總在無預警下就被歸類為需要管束的學生,而他也不負師望地越來越墮落,可奇怪柳劭月完全不怕他,在他身邊只像個有一點不知天高地厚的普通小女孩,這和小時候的印象完全不同。
原本以為他夠了解她的,國小六年,國中三年,重考一年,他已經看著她十年了。
「喂,接下來要去哪里?」跟著範文畬步出超市,柳劭月像間諜一樣拉高淺綠色的衣領遮住臉。
他的眼光在她身上巡視了一遍,這個傻丫頭真的是他所知道的柳劭月嗎?
「血是止住了,可是你的衣服上都是血跡,你說接下來可以去哪里?等著街上巡邏的警察來盤問我們嗎?」況且他身上還背著兩個書包,手提一袋零食,如果柳劭月提議要去逛街,他當場指死她。
「去……你家?」她想不出來除了範文畬的家,還有哪兒可以清洗她衣物上的血跡。
天才和天真可以畫上等號,範文畬了解了。
是健康教育老師,還是同學……真是的,想不起來了,反正不曉得誰說過,約會時最忌諱和對方獨處,尤其以到男方的家里為大忌,約會強暴往往就這麼天時地利發生了。
可是他讓她可以信任,第一次談話時,他連她的肩膀都怕踫到,兩人說陌生不陌生,說熱也滿熟的,畢竟曾經天南地北地聊過,他可能比她班上的同學還了解她。
還有,施暴者大部分都是熟人。報紙社會版常會看到的分析問過腦海。
應……應該不會吧!範文畬怎麼看都不像衣冠禽獸。
那他像什麼?
一發起脾氣,他就像頭狂獅,而已這家伙動不動就發脾氣。
「你在後頭竊笑什麼?」他忙著掏口袋技鑰匙,听到背後傳來細細的嗤笑聲。
「在笑自己想家力太豐富了。」
他們站在範文畬家的後門前,或說是一條窄窄的防火巷。
環顧左右,崎嶇不平的水泥路面到處都是水窪,頭頂不時會被各家冷氣機排出的水滴到,剛剛一路走來,有時候是廚餘的臭味,有時又是別人家廚房傳出的飯菜香。
「為什麼不走前門?」她將下巴架在他的肩上,讓他找鑰匙的任務更加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