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迦背著手,悠然地走了過來,「明天一大早就要上路,睡不著覺,就出來走走。听說夏宮的冰掛悔花夜景非常漂亮,怎麼我找了半天都不曾看到一株梅花?」
「哦,原來王子在找冰掛梅花,現在是深冬,正好趕上了季節,不過梅花不在這里,王子要看,請移步到東邊的梅花苑。」侍衛不疑有他,恭謹地為他指路。
「多謝了。」那迦微笑著從侍衛眼前走過。
痛快地哭過一場後,雖然事情沒有任何改變,然而心情還是舒坦了一些。
夜深了,四周萬籟俱寂,只有北風在窗外呼嘯。
楚洛靠坐在床邊,抱著被褥,在黑暗里半睜著眼楮。
總是覺得那迦今晚一定會來找她的,他今天在酒宴上說,明早就要離開赫連城,他今晚不來找她,還等什麼時候呢?
如果他來這里的目的不是為了找她,那他想干什麼呢?刺殺赫連魯威嗎?
如果,如果他真的來了,那麼她會跟他走嗎?會拋下一切跟他離開嗎?
她不願意拋卸父皇交給她的責任,然而她又是那麼的想他,想再見到他……
她在黑夜里緊張地等待,想得頭也痛了,心也痛了,然而他還是沒有來,也許永遠也不會來。
心,又開始擰痛,眼淚將落末落時,突然听到窗欞輕輕的響了一下。
她的心隨之大力的跳了起來,奔下床榻,赤足站在大屋的中央,瞪著黑暗中被風吹得搖來擺去的窗門。
「那迦……那迦……」輕而顫抖的聲音泄露出她心底的渴望。
雖然她什麼都沒有看到,然而她卻知道那迦已經來了,就在這黑暗中,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在向她逼近。
「公主在等我嗎?」沉冷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她驀然回過身去,瞪大眼楮看著黑暗處。喬裝成黑河王子的那迦緩緩自黑暗處步出,深不可測的黑眸冷冷的看著她,臉上沒有喜悅或者憤怒的表情,只有冷冷的嘲意。
「讓尊貴的公主徹夜不眠等待,我會受寵若驚的。」
「那迦,我……」她高興得想要奔上前去,投入他的懷抱,告訴他她有多想他,卻被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冰冷氣息,擋住了腳步。
「你……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盯著他那張沒有笑意的臉,心下怯怯的,想為她逃跑的事情向他道歉,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那迦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想要抑制著怒氣,然而憤怒卻不受控制的涌上心頭。
她把他拋下,逃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害他冒著生命危險,潛入赫連城來找她,而她居然還敢問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然而在憤怒的背後,又有另一種情愫悄悄爬上他的心。
她就站在眼前,赤著足,蒼白著臉,身體單薄,形容憔悴,與兩個月前的她截然不同,像是被什麼東西折磨著。
今天在風凌殿看到她的時候,他也吃了一驚。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高高的上位上,完全沒有一個即將新婚的王妃的喜悅模樣,還有當她驟然發現他的時候,激動的神情,眼神驟然煥發的喜悅神采,那是自然流露出來的感情,絕對不是假裝得來的。
她對他,必定也是有感情的吧……
然而現在卻不是分辨她感情真假的時候……
那迦突然出手,黑夜中銀光一閃,一柄冰寒閃爍的匕首架在了楚洛的頸項上。
「別嗦!現在我給你兩條路。」那迦從懷里掏出一套侍從的衣服,扔到她懷里,口氣有些凶狠︰「一是換上這套衣服,乖乖跟我走,或者你也可以大聲求救,不過我保證,在你還沒有開口之前,這柄鋒利的匕首已經割破你美麗的脖子。」
「你……」楚洛激動的情緒因為他冰冷凶狠的態度而冷靜了下來,她低頭看了一眼橫在頸問的匕首,再緩緩抬頭注視著他的眼,「那迦,你不需要這樣,你明知道,我絕對不會喊的。」
那迦硬下心腸,故意忽略她語氣里的溫柔與眼里的真誠,他嘲笑說︰「天朝公主的心思,豈是我這種塞外蠻人所能猜測的?別再說廢話了,趕緊換上,否則由我來代勞。」
因最後這一句話,兩人仿佛又回到了剛相識的時候。
那時她剛被他擄來,他強迫她月兌去身上的濕衣服,要她披著毯子坐在他身邊烤火……
時光轉眼就過去了,如今他又說起這句話,兩人同時回憶起當時的情形,細節歷歷在目,然而兜了一圈後,兩人又站在了對立的立場上。
可是她不願意與他對立,她已經心軟了,想向他投降,可是他一副冰冷的態度,將她拒于千里之外。她忍不住生起氣來。
「你轉過臉去。」楚洛狠狠的瞪他一眼。
那迦不說話,收起了匕首,略略偏過臉去。
她緩緩地月兌著睡袍,因為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也因為要在他的面前月兌衣服,里面僅穿著貼身的小衣,令她緊張不已,所以衣帶的結怎麼解都解不開。
「快點!」那迦暴躁地低喊了一句。
「你別催!」楚洛惱怒地回了他一句,手忙腳亂地解著那個結,可是越急那結就系得越死。
那迦盯了她半晌,惱火起來,突然出手,手起匕首落,將她整件睡袍連同衣結都割成兩半。
「啊!」楚洛掩嘴驚呼,絲綢的袍子順著她柔滑的肌膚滑到了她的腳上。她來不及遮掩的肌膚,只好把侍從服飛快地套在身上,邊系著帶子邊瞪眼罵他︰「野蠻人!」
「這下快多了。」那迦撇嘴笑笑。未待她完全穿整完畢,他便突然出手,將她攔腰抱起,奔到了窗邊,推開窗門飛身撲出,沿著屋檐飛奔了一小段路,來到了圍牆邊上。
還沒等楚洛回過神來,他突然將她整個人拋了出去!
楚洛嚇得花容失色,幾乎就要失聲驚呼,在快要摔落地面的一瞬間,突然有人把她穩穩地接住。
楚洛定楮一看,居然是彌夏!
「你們好大的膽子!」楚洛目瞪口呆的瞪著彌夏,過了好半晌,才能發出聲音來。
「尊貴的公主,我們又見面了。」彌夏一如往日地展開他那讓人如沐春風的招牌微笑,仿佛他們正在春游,而不是犯險。
「彌夏,你怎麼敢到這里來?」楚洛忍不住質問他。
他們兩兄弟真是膽大包天了。一個喬裝成黑河王子,半夜三更潛進守衛森嚴的宮殿里搶人;另一個曾經在這里當過三年的禁衛大臣,目前正在赫連王的頭號通緝名單中,居然還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混進來,笑得滿口白牙,既得意又鎮定?
彌夏唇邊的笑紋更深了,悠悠地低聲說︰「尊敬的公主,你可別忘了我們兩兄弟的身分,我們可是沙漠強盜,試問,天下問有哪個強盜膽子不大的?」
然後他又向正順著牆邊滑下,動作如豹子般俐落敏捷的那迦努了努嘴。
「再說,如果我不來,你想他能夠在短時間內就找得到正確的地方嗎?赫連城的皇宮,還有誰比我更加熟悉?」
「那迦喬裝成黑河王子,那真正的黑河王子呢?你們該不會大膽到對一族王子動手吧?」楚洛突然又想起這個問題,如果真是如此,他們可真是肆無忌憚了。
彌夏咧嘴輕笑,「我們既然敢三番兩次地劫掠尊貴的公主,又哪里會忌諱對一族的王子動手?不過,這次黑河王子可是自願留在我們沙寨里吃香喝辣抱女人的。」看著楚洛驚訝的眼眸,彌夏挑了挑眉,笑說︰「難道我大哥沒有告訴過你,黑河王子是他從小的結拜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