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馨依舊在她身後說個不停︰「子建就不同,子建是個穩妥的好男人,他會好好地照顧你一輩子。媽媽就是擔心你會遇人不淑……」
暗靖童拖著疲倦的腳步,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將母親的聲音關在了門外。
她將自己摔在床上︰心煩意亂地閉上了眼楮。
嫁給子建就會幸福,跟了阿澈就會誤終身?
對子建,她愧疚得快要死去,特別是他今晚在演奏廳時看她的眼神,痛苦又固執。
她害得這麼好的男人為她傷心,除了嫁給他,她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彌補呢?
阿澈叫她又愛又恨,他總是自己決定事情,不肯考慮她的心情。
說什麼給她空間,讓她冷靜思考,如果她真的選擇了子建,難道他就會這樣放手了?
說放手就放手,那他的心里到底有幾分在乎她?在她這麼煩惱的時候,需要他陪伴的時候,他為什麼不在她的身邊?
諸般煩惱一起涌上來,她疲倦得覺得自己快要死掉。
走進浴室洗了澡,她只穿著白色的毛巾浴衣,沒有力氣換睡衣,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可是就算睡了,腦袋也不能徹底放松。
她的夢中閃過許多張臉,爺爺的、媽媽的、阿澈的、子建的,一張張的在她眼前掠過。
他們都在說,要她好好思量、謹慎選擇,不能做錯、不能挑錯、不能行差踏錯,好像一旦她選擇錯了,就會掉入苦難的深淵,永遠不能再翻身。
累斃了,能不能真正讓她安靜一下?能不能不說什麼以後、什麼永遠?她不需要這些,她只需要好好的睡一覺!她在睡夢中吶喊著。
然後,慢慢地,她陷入了黑暗的睡夢中。
是牆上掛鐘內的布谷鳥喚醒了她。布谷鳥咕咕的叫了六下,輕快的叫聲,有點像那天在阿澈的溫泉旅館房間醒來時,听到的山谷鳥叫,有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睡在阿澈身邊。
那天早上,當她醒來看到阿澈睡在身邊時,嚇得落荒而逃,現在想來卻覺得很快樂。
他睡覺的樣子很隨意、很輕松,凌亂的頭發、緊閉的眼楮、黑黑的睫毛,像個不設防的可愛小男孩。
那個討厭的、又撇下她走掉的家伙!他現在在哪里?回到他的溫泉旅館了嗎?睡醒了沒有,有沒有像她想他一樣也在想她?
夏天的太陽總是很早就出來,晨光照到了她的床上。她將絲綢薄被纏到身上,走到露台口上。
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早早醒來,看天空看太陽,看樓下藍汪汪的泳池和透著玫瑰紅色的玻璃花房。
睡飽了,腦子清醒了許多︰心思也隨之清明。許多快樂的往事紛紛從她眼前掠過。
第一次遇到阿澈,是在她的玫瑰花房里,當時他還是個小男孩,他們總是喜歡膩在一起玩耍,悄悄話怎麼說也說不完。
後來他們慢慢長大,踏入尷尬的青春期,總是在吵架,但她還記得她每天早上
醒來後,都可以看到他在泳池里的身影。
他們在月光下隔著露台交談,他在酒醉中吻了她,然後他在茫茫夜色里離開傅家。
然後她在南部的山谷,在一棵楊桃樹下重遇到他,然後昏倒在他懷里。
再來是台風夜的熱吻,他們的第一次。
還有,在灑滿月光的酒店頂層,兩人纏綿過後,互相依偎著,看著深藍的星空,喃喃傾吐相互的情意。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傻,她所記得的每一件快樂的事情,都是關于阿澈的。
她的快樂就是有他陪伴在身旁,她還要去找什麼永遠的幸福呢?
以後的事情誰能知道,單行道上的每一條岔路都看不到盡頭,她只要憑著心去走不就對了嗎?
她要立刻去南部找他!
那個該打的家伙居然敢把她撇開,獨自回去了。
她要去找他,投入他的懷抱,然後警告他,以後永遠永遠不能再把她丟下!
六點鐘的時候,博靖童開著車離開了山莊,直向南部而去。
她的眼神明亮,唇邊餃著快樂的笑,她已經走出迷惘,知道她該往何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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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姐,你怎麼一個人過來了?我們老板呢?」
陽光普照的中午,傅靖童又回到阿澈的溫泉谷旅館。
辛兆正像往常一樣在花圃里工作,听到汽車駛過來的聲音時,他摘下了草帽張望。當看到她獨自下了車,臉上還帶著明媚的笑容時,他有點小小的驚訝。
靖童比他更加驚訝,「阿澈昨天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沒有啊!自從上周他陪你去台北,就一直沒回來過。傅小姐,你不是把我們老板給弄丟了吧?我老板在台北人生路不熟,很容易被壞人拐走的!」辛兆夸張地說。
听他的語氣把阿澈當成個小孩子,靖童有點哭笑不得,同時也非常疑惑。
爺爺昨晚說他回台南了啊,怎麼她都過來了,他卻還沒回來?
不過她倒是不擔心阿澈會出什麼事情,像他那種強悍的樣子,他不去招惹人已經很不錯了,人家哪里還敢去招惹他?
「那他去了哪里?他有沒有打電話回來?」靖童問。
「沒有。老板向來愛去哪里就去哪里,從來不向我們交代行蹤的。」辛兆聳了聳肩。
「那可怎麼辦?」她氣沖沖的跑來,本來想小小的嚇阿澈一跳,再給他個驚喜,誰知他人卻不知道上哪里去了,真讓人感到泄氣。
「老板也許路上有事耽擱了,你先在這里等等他嘛。這里景色又美,花又漂亮,我長得又不差,你高興一點啦!」辛兆又挑眉又眨眼地逗她開心。
靖童笑了,「辛兆,我覺得你過得很快樂。」
「那當然,我都說了,這里景色又美,花又漂亮,我長得又好看,怎麼會不快樂呢?」辛兆哈哈大笑。
「那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靖童笑問。
「有。」辛兆向著旅館大廳方向努了努嘴,「就在那里。」
「亞媚?」靖童輕聲笑說︰「她很漂亮呢,你眼光不差喔!」
不過那個女孩子喜歡的好像是阿澈,靖童在心里想。
「可惜人家暫時還看不上我。」辛兆哀嘆一句。
「那你打算怎麼辦?」靖童問。
「沒打算,她不喜歡我,又不妨礙我喜歡她,有句話不是說,愛過就夠了嗎?」辛兆笑說。
靖童看得出來,他說這句話時很真誠。
看到辛兆這麼樂天知命的樣子,靖童也隨著他笑起來。
她也走進花圃,跟豐兆一起打理園內的玫瑰。
「傅小姐,你對種玫瑰也很有經驗耶!」辛兆稱贊她。
「我家里也有個玫瑰花房。」靖童笑說。
辛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笑嚷︰「我就說嘛,我就說嘛,老板種這些玫瑰,就是為了傅小姐你的,要不像我們老板那種沒一點情趣的粗魯男人,怎麼可能會喜歡玫瑰?」
靖童飛紅了臉,甜滋滋的地笑了。
午後的陽光非常猛烈,靖童過了一會就受不了了,于是坐到路口那棵大榕樹底下的石頭上乘涼。
坐在這個位置,一來可以盡覽整個山谷的景色,二來也可以看到那條從山下蜿蜒而上的小路。
今天天色晴朗,山峰頂沒有雲煙繚繞,露出濃綠的山尖。樹下陰涼,大石頭光滑又冰涼,清涼的山風吹拂著她的臉頰。因為太舒服了,她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吱!
突然,一陣尖銳的煞車聲急速響起,立刻將她驚醒。
她剛瞪大眼楮,就看到一輛越野吉普車停在面前,有個高大的男人猛地打開車門,向她「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