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
當你接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泰國了。
這段日予以來,十分感謝你的細心照料,我的腿傷已經復原,自然沒有繼續打擾的理由,只希望你能撥出時間多陪陪妻女,別太讓她們失望。尤其是念荷,她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你千萬要好好愛護她、栽培她。
至于你假扮成未婚夫一事,雖然你扮演得既稱職又費力,無奈趙媛是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所以仍未能完全把他擺月兌掉;但你也不必太自責,未來的日子我雖然必須孤軍奮戰,但我相信自己會成功的。
還有,那天你在後院對我的「非禮行為」,只要你答應永不再在我的面前出現,這筆帳就算是一筆勾消了,也希望你別再用相同的方法「茶毒」其他涉世未深的女孩。
祝家和萬事興
若歡
雲天放下信紙,啼笑皆非之際,同時也感到一陣失望——這些日子以來,他一切的努力全都付諸流水了。
第六章
台灣。台北
「小姐!董事長現在很忙……」雷盛辦公室外的總線小姐緊緊追著若歡。
若歡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這間辦公室她小時候來過,該怎麼走她還記得。她明白這些小職員的做事態度,不敢奢望他們會為她這個素昧平生的人引見雷盛,就算是撥通電話,恐怕也是不屑的。
不一會兒,她人已站在辦公室前。
叩叩叩——
一個身著黑色緊身洋裝的年輕女人前來開門。「小姐,請問和董事長約了時間嗎?據我所知,他今天下午並沒有安排會客。」趾高氣揚的態度,很是盛氣凌人。
「我用不著和他約時間。」若歡不吃她這一套,這種排場,她見得可多了。
「那非常抱歉,我們董事長並不接見沒有事先預約的人。」她口氣傲慢。
里面傳來一陣不耐煩的男聲︰「方秘書,是誰在那里窮嚷嚷?」
若歡趁她回頭不注意時推了她一把,逕自往雷盛的辦公桌走去。
雷盛抬起頭來,臉刷地白了起來——十二年不見,她出落得愈發像是當年的紫菱了。
「歡歡,你……終于回來了。」他顫抖地說道,不相信他辛苦找了十二年的人,竟如此輕易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這是什麼意思?」雷盛不解地看著那張巨額支票。
「是你十二年來匯到我戶頭里的學費和生活費,一年一百萬,十二年一共是一千兩百萬,一毛不少!」
「這本來就是你的,供你生活、念書是我應盡的責任。」
若歡冷笑一聲。「你竟然還對我談責任?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會讓妻子為他自殺嗎?」
「歡歡,事情已經過去,現在說這些都于事無補了。」
「你以為事情過去了,就不再有責任?」她凜然說道,眼中除了仇視;並不帶有絲毫感情。
連雷盛這種叱 商場半生的猛海蚊龍,也不免為她的氣勢所震懾。「他用雙手揉搓著太陽穴,痛苦地說︰「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盡力補償你……可是你一點機會也不給我。」
若歡抓起那張支票,冷冷地逼視他。「你補償的就是這些?」
「不夠是不是?」他拉開抽屜,抽出一本支票簿,遞到若歡面前。「你要多少盡避填!」
一直站在雷盛背後的方秘書,此時眼中隱約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你以為我是來勒索的?」若歡的嘴角浮現鄙夷的冷
「這不是你回台灣的目的嗎?要不是嫌一千兩百萬太少,你還回雷氏做什麼?」一直靜默的方秘書,終于開口。
「方秘書!」雷盛對她使了個眼色。
若歡的目光隨即轉向方秘書,發現她像座冰山似的杵在雷盛身後,精明干練的臉上鮮少有其他表情出現,而眉眼之間卻有一股蠢蠢欲動的媚氣;包裹在緊身洋裝里的豐滿曲線呼之欲出,看得出來是個既明艷又聰明的女人。
若歡嫌惡地看了她一眼,不屑地說︰「你未免也管得太多了。」
「不關方秘書的事。」雷盛忙說。
「我知道有很多人對你的錢很感興趣,但是那不關我的事。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把這一千兩百萬還你;若是你不領情,隨便把它捐給哪一個慈善機構都行,順便也替你自己積點陰德。」她狠狠地轉向他,把話說完。
「歡歡!」他重拍桌面,霍地站起來。「我還沒有淪落到讓女兒來教訓的地步!」他青筋直冒。
「是的,是沒有人有資格教訓你,因為這里是你的獨裁世界!」
「你這是什麼口氣?別忘了你是我雷盛的女兒!」雷盛大吼。
若歡不禁狂笑起來。「你真的還以為我是你的女兒?告訴你,打從媽媽死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了。」
「別嘴硬!在法律上,你始終是我的女兒!」他氣得全身發抖。
「是嗎?紫絹阿姨已經在辦理領養手續了。」她挑釁地望著他。
「作夢!我絕不會在同意書上簽名的!」他的臉因為憤怒而脹紅。
「那只是形式上的問題,就算你不簽又怎樣?你贏得的不過是一個法律上的名詞而已,終究還是贏不回我的心!」若歡一針見血地道出了事實。
「若歡,你——」他握緊拳頭,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的放肆。
「不必趕!我自己會走!」她不是個留戀的人,反正目的已達成,她也沒有必要再同他周旋。走了兩步之後,她又倏地回頭,「還有,我向來是個自食其力的人,你不必再匯錢給我。」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想不到經過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不肯原諒我……」雷盛氣喘吁吁,無力地坐回皮椅上。
方秘書忙不迭端杯茶迎了上來,嬌聲嬌氣地說︰「雷董事長,喝杯水,消消氣。」接著,她用手輕拍著他厚實的背部,安慰道︰「你對女兒這麼體貼,她竟然還不領情,現在的父親可真是愈來愈難當了。」
「方婕,」雷盛感激地握住她的手。「這個時候只有你了!」
方婕粲然一笑,順勢把他的頭貼近了自己的胸懷。
十一月的北台灣,氣候已明顯轉涼。
若歡捧著一束鮮花,踏過漫漫荒草,來到紫菱墳前。
墳冢年久失修,周圍長滿野草。她不禁嘆了一口氣,堂堂台灣富商的夫人,竟然連安眠之地也如此淒涼。
她先拂淨墓碑上的塵土,然後,恭恭謹謹地把向日葵安放在墳前。
「媽,我知道你生前最愛向日葵,這就在你面前了……」若歡說著,不禁淚盈于睫,紫菱那張因丈夫長年在外拈花惹草而郁郁寡歡的臉,隨之浮現。
紫菱喜歡向日葵,無非是希望她也能像向日葵那般明朗;而給自己的孩子取名為「若歡」,也不過是希望女兒歡歡喜喜的過一生;然而,她自己卻抑郁而終……
背後草叢里突然傳來一陣聲響,若歡立刻抹干臉上的淚,機警地回頭。
只見雷盛、趙如眉和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正朝紫菱的墳走來。
「你來做什麼?」若歡的臉倏地崩緊。
「今天是紫菱的忌日,我來看看她。」雷盛說著,從容接過如眉手中的鮮花,放到紫菱墳前。
「帶趙如眉來看她?向她展示你們過得多麼幸福和歡樂?」若歡譏諷道,冷眼瞟向趙如眉。
如眉慚愧地低下了頭。「若歡,別再刺激你父親了,是我央求他帶我來的——紫菱的死,我也很內疚。」
「你少假惺惺了!要是你真有良心,當初就不該踏進雷家大門,搞得我們雞犬不寧、家破人亡!」要不是看在她有小孩在身邊,若歡真恨不得摑她一巴掌。